“沒有。”

“那你回來幹什麼?”楊紅問,心裡希望他說“想你呀”。

周寧老老實實地說:“我回來看看你是不是在生氣。別人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剛才贏了一點錢,怕是因為你在家生氣。”

楊紅嘆口氣,眼淚慢慢溢位來,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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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紅沒想到自己的婚姻會是這樣的,原來以為結了婚了,就有了一個二人世界,就有一個人同自己朝夕相伴,卿卿我我,快樂無窮。哪裡知道結了婚,反而覺得更孤獨了。以前的孤獨,是獨翔於天空的鳥的孤獨,沒有陪伴,但可以自由自在地飛翔。現在的孤獨,是困在沙灘上的魚的孤獨,身後是海,但已無法退回;面前是山,攀上也是死路一條;左右望去,除了沙灘,還是沙灘。

第三章(8)

以前放了寒暑假,楊紅都是回老家去跟父母待在一起的,雖然暑假長了,有時也覺得無聊,但至少還可以跟女伴一起玩一玩,心裡還可以做做玫瑰色的夢,夢想一下未來美好的愛情。但現在不行了,周寧不願離開H市,她一個人回去別人肯定要在背後指指點點。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鎮上誰家女兒一個人跑回孃家住,別人都知道不是被丈夫趕回來了,就是自己賭氣跑回來了,反正都是婚姻出了問題了。

鎮上的人還沒有開通到以離異為榮的地步,肯定會說“小學楊老師的女兒剛結婚就跟丈夫鬧矛盾了,這老師是怎麼當的,連自己女兒都教不好”,那樣連父母在鎮上都抬不起頭來。就算自己不怕別人說,父母也不怕別人說,但父母心裡會擔心,會為女兒著急。從父母知道自己跟周寧的事後,就一直說:我們也不指望你嫁個有錢有勢的,嫁個知道疼你的人就行了。自己偏偏沒有嫁到一個疼自己的人。自己一個人受苦也就算了,何必把父母也扯進去?

就算能說服周寧跟自己一起回去,周寧一樣要出去打麻將,鎮上也不是沒有打麻將的人,到處都有。你要是說中國還有沒通電、沒通水的地方,還有人相信,如果你說還有沒通麻將的地方,恐怕是沒人相信了。上次去周寧的老家周家衝,沒看到哪家有自來水,但已經看見好幾桌麻將了。

周寧到楊紅的老家去過幾次,一去就跟當地的“麻迷”接上關係了。有幾個楊紅都不認識,或者認識但沒講過話,也不知道周寧的嗅覺為什麼那麼靈敏,交友的速度那麼快。那時在老家待的時間短,周寧也是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父母都不知道。現在是暑假,如果長期住在那裡,周寧肯定要跑出去打麻將,自己又沒辦法改變他,父母看到會怎麼想?楊紅不想讓父母看見周寧不聽她的話,而她又拿周寧沒辦法,那等於向父母宣佈:周寧不愛我。

所以楊紅只能待在H市那間十平米的小屋裡。

有人說女人都是天生的象徵主義者,對一件事情的象徵意義看得比那件事還重。情人節送一朵三十元錢的玫瑰給女朋友,她就開心;如果送一塊同等價值的豬排骨給她,她就不開心,象徵意義不同嘛,儘管等未來的丈母孃燒好了排骨,女朋友還是要吃的。男人不是不知道女人是象徵主義者,也願意配合她們,男人有時表錯了情主要是因為同一事物在不同階段、不同場合可能有不同象徵意義,而女人又不告訴男人她心裡想的是哪種象徵意義。結婚多年以後,你還花三十元買一朵玫瑰,又可能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老婆會說你大手大腳,華而不實,問能不能退回去。不解風情的還要罵你:你把我當成什麼呀?我是你老婆,不是情人!

楊紅就是一個象徵主義者。其實周寧在家,她是看電視、織毛衣;周寧不在家,她還是看電視、織毛衣。但周寧在家,就象徵著他想跟她在一起,象徵著他愛她,感覺就不一樣。有時她想,如果周寧是駐守在邊疆計程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