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潑皮亂拳打,挑夫戲二俠

魏成話未說完,已被打斷。

“生為人子,能忘卻祖輩大仇?”

“不能。”

“子輩復仇,仇之子復刁難之,此子輩與子輩結仇,可化解否?”

“難。”

“鮮卑兒欲殺我,我先殺鮮卑兒,何罪之有?”

“無罪。”

“那你來此有何貴幹?”

“揍你。”

“哈哈,正好我的手腳也有些癢癢。”

兩人語氣雖然咄咄逼人,然而半晌,半晌都無人先動。

“為何還不動手?”

“你折騰這株大樹,應是人乏力疲,魏某不是趁火打劫之輩,你且回去沐浴,焚香,休息,整理儀容,養足精神,你我重新約個日子再戰,如何?”

“非也,昨日我才在鎮上放出訊息。你連夜出發,數百里山路,至少也該找具馬匹。如今我已休憩良久,正是以逸待勞。”

“那馬已累死於山樑之下。”斗笠男人往來路一指。

“那你總該找匹好馬。”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二人的話也沒有感覺到不投機之處,突然,竟是莫名奇妙的扭打在了一起。

扭打,且問閣下是否得見過潑皮打架,那便問是否曾如同潑皮一般打過架,且再問,是否得見兩小兒童拳來腳往,公平公正。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腳,我一腳,全都被硬生生的扛著,受著,回著。

此時此刻,這桑樹底下的二人便是如同潑皮一般扭打,毫無觀賞可言。

不多時,兩人身上的衣物皆是骯髒,破爛。草鞋早斷做兩節汲拉在腳踝上,“靈運屐”也不知道飛到了何方去也。

奇怪奇怪,滑稽滑稽。二人就這般扭打,你一拳,我一拳,眉開眼笑。你一拳,我一拳,鼻青眼腫。

也不知道過了究竟多久,應該是桑樹上最後一片葉子也縮成了一團的時候。兩人才蹣跚著背靠著背並坐在樹下。

“呼,呼……”如同老牛喘息,肺腑轟鳴,吐出的氣息就好像是熾烈的火焰一樣。

“你,你來怎麼沒,沒有帶水?”

“我來,我來為什麼,要,要帶水?”

氣氛又奇怪了起來,兩人的喘息此起彼伏,不提水還好,一提之下,額頭上的汗珠就更加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滑過眉毛,淋潤眼角,滑過皮開肉綻的臉頰,那滋味,那酸爽,再加上這熾烈而向上熱情的陽光……

“我本漢家子。將適單于庭。

辭決未及終。前驅已抗旌。

僕御涕流離。轅馬為悲鳴。

哀鬱傷五內。泣淚沾朱纓。

行行日已遠。乃造匈奴城。

延我於穹廬。加我閼氏名。

殊類非所安。雖貴非所榮。

父子見凌辱。對之慚且驚。

殺身良未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

願假飛鴻翼。棄之以遐徵。

飛鴻不我顧。佇立以屏營。

昔為匣中玉。今為糞土英。

朝華不足歡。甘為秋草幷。

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為情。”

一歌悠揚而起,聲音抑揚頓挫,在這戰亂煙火的不毛之地,在這胡人猖獗的歲月裡,任誰人砸破了腦袋去想,也想不到能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聽到石崇大官人的《王昭君辭》。

那石崇,有名的大富豪,大官。有錢的人當大官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當大官有錢的人更是不覺得稀奇,稀奇的是,這個男人竟然能容忍賈南風坑殺忠烈,禍亂皇后,毒殺太子,卻不能容忍小妾被奪之恨,因而被夷滅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