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又說起朝中近來事情。原來俞大猷護銀子進京後,獻了籌編車營的摺子。本來兵部對這種摺子是不屑一顧的。你個丘八就是老實賣命,革新戰術這種事,也是你該想的麼?可是陸炳肯出來給俞大猷當後盾,兵部的人也不得不慎重考慮,最終這個摺子還是遞了上去。司禮監批了個留中不發,便沒了音信。可俞大猷偏生是個犟脾氣,接二連三上本,陸炳最後索性把本章透過自己的手,交到了嘉靖手裡。如今這事還沒什麼下文,可是京裡對於這俞大猷的名字算是傳開了。

若是這事是文官辦的,大家便會讚一句錚錚鐵骨,百折不回,確實無愧文人風骨。可是同樣的事,換到了武將頭上,這輿論導向就徹底變了。大多數官員認為俞大猷是驕兵悍卒,挾功自傲,更自恃陸炳為後盾,目無上官,怕是難堪大用。小閣老嚴世蕃據說對這人印象也不好,準備發動一批言官,挑一挑俞大猷的毛病。

嚴鴻聽到此,插口道:“不瞞恩師說,這俞大猷在江南抗倭時,學生倒也見過幾次。性子上確實臭,可那是他本性如此,倒不是存心和誰過意不去。打起仗來倒真是勇猛。”

張居正道:“這就是了。這般人才,其實在於使用。用的好了,何嘗不是國朝棟樑?我在想這俞大猷既然蒙陸文孚厚愛,多半也是個有本事的,小閣老按說與陸文孚關係不差,卻又何必與俞大猷一般見識?”

嚴鴻謝過恩師提點,琢磨著回家後,要向獨眼龍老爹那裡討一討人情,俞大猷雖然脾氣差,人緣不好,卻是大明難得的將才,這樣的人才,能保還是盡力保下吧。至於說老爹對俞大猷,確實有些不給陸炳面子,難道是打定主意和徐階攀親了鵝?

等到辭別張居正,出了國子監,嚴鴻便想著張青硯的病勢,帶嚴二直奔張青硯居住的客棧。自從嚴鴻回京,孫月蓉沒了應酬,張青硯也就在客棧內住著。她住的是第一等的房間,高大寬敞,明亮透風,櫃上又知道這娘子來歷不淺,據說與京師各位勳貴家的女眷多有結交,甚至傳說是嚴大少的相好,因此格外討好。

掌櫃的引著嚴鴻一路到了後面跨院,用手一推,門是閂的。待用手敲,只聽裡面一陣腳步踉蹌,房門開處,倒把嚴鴻嚇了一跳。只見張青硯面色蒼白,雙目無神,腿腳好象還有點不靈便,哪像是個身懷上乘武功的女俠?前兩天在碼頭上,沒見她這樣啊?

等到進了房中,只聞的屋中陣陣藥氣撲鼻。張青硯見嚴鴻到來,又看他身後只是一個帶著大小包裹的老長隨,臉微微一紅,將人請進屋中。嚴二何等乖覺?放下禮物便拉著掌櫃的出去,又吩咐不許人再往這來。

張青硯把門閂好,與嚴鴻分賓主坐定。嚴鴻將那些包裹中為她準備的禮物,一一分好,既有佛郎機的花露、玫瑰花精油,也有從南方買來的特製胭脂水粉,蘇州出的上等繡品、杭州上好的供緞、乃至十幾樣金銀首飾等等,擺了一大桌子。

張青硯見了這許多禮物,低頭道:“沒想到小相公如此有心,破費了這許多錢鈔,真是讓妾身受寵若驚。無功受祿,寢食不安,如此厚禮,我又如何敢當啊?”說話之間,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直咳的語噎氣促,面色潮紅。

第六百一十四章 龍女泣訴(三更第三更!)

嚴鴻道:“收下吧,左右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真正好的東西,還有的是,來日方長,不會讓你吃虧的。倒是你這身子骨,可得好好調養。一個練武的人,怎麼如此虛弱?說病就病了?那天在碼頭,看你還好好的啊。”

他哪知道,張青硯先前的病只是偶感秋涼,倒不打緊,可是她那日在碼頭,看嚴鴻與孫月蓉那般親熱,卻對自己甚為冷淡,心裡更苦。後來又和隨行的錦衣衛打聽,得知嚴鴻與夏紫蘇的諸般糾葛,回想自己本已經是十拿九穩的局面,卻被師姐出手破壞,師姐的容貌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