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竟然被紹興知縣林養謙給拿下了。這一下,汪直心生疑惑,不肯再去,便是他手下的那些倭人和漢人,也都是七嘴八舌,甚至有的說我們倆是朝廷派來誘捕老船主的,主張直接殺掉我們倆,和朝廷徹底翻面。不瞞嚴小相公說,那一陣啊,我倆個真是朝不保夕,戰戰兢兢,生怕一覺睡下去,就見不到第二天日出了哩。多虧嚴小相公大鬧紹興,上奏朝廷將那徐海赦免,我等才逃得兩條性命。此事我等卻得多多感謝嚴小相公。”

嚴鴻笑道:“這是我分內之事,何足掛齒。再說,那汪直和毛海峰都是明白人,想必雖然手下有人聒噪,也不至於真的為難兩位。”

蔣洲道:“後來徐海受了招安,更到海上親自見老船主,訴說朝廷的誠意。老船主非常歡喜,便率領船隊到了舟山。待到胡大督憲派遣指揮使夏正夏大人來替換,汪直便欣然上岸,又送了我倆厚厚一筆禮物,把我倆禮送上岸。”

胡柏奇在酒宴上大吃大喝,又無節制,此時已經帶上了六七分酒意,熏熏然插嘴道:“那夏正也是東南軍中的宿將,倭寇來看麼,一個三品指揮使,自然比一個從五品提舉和一個從六品副提舉要值錢。其實啊,在我爹心中,蔣先生和陳先生,可比夏將軍要值錢多了,呵呵呵。”

彼時重文輕武是常態,更何況物以稀為貴,胡宗憲麾下不乏名將,這夏正官職雖高,論統兵打仗的能耐,實在無法與譚綸、俞大猷、戚繼光等人相比,而蔣洲等二人冠蓋折衝的能耐,在胡宗憲帳下確實算首屈一指,所以胡宗憲內心裡,把蔣、陳看得比夏正更重,用夏正去汪直軍中做人質換回蔣洲、陳可願,其實是在以輕換重。胡柏奇聽他爹說過此話,但卻不知輕重,在酒桌上信口開河。他這番話若是傳出去,難免引得旁人異心。嚴鴻忙喝道:“胡兄不可胡言。蔣先生您且往後說。”

蔣洲笑道:“往後就沒什麼啦。我等上岸之後,胡大督憲親自擺酒宴為我等慶功。哪曉得過不多久,汪直又被王本固拿了,聲稱要上奏朝廷,將其斬首,還彈劾下官勾結倭寇。欲為漢奸。胡大督憲多番營救汪直而不得,又傳說夏正夏大人也已經被倭寇抓了起來,而倭寇大舉進犯沿海的訊息也傳來。我兩個只嚇得毛骨悚然。汪直真要被殺,那押在倭寇軍中的人質必然性命不保。若不是胡老督憲用夏大人換了我倆。這厄運就在我倆頭上了。可饒是如此,汪直若死,倭寇必大舉燒殺,那我倆個這一番出使,不但寸功未立,反而引來江南浩劫,一則自己的一番心血盡數湮滅,二則朝廷怕還要問罪。所以說,心中只是忐忑。誰知後來又來了您嚴大欽差,雷厲風行。一手鎮住王本固,保住汪直性命,二手大破倭寇,免了天家震怒,最終促成招安。使得江南倭患,得以平息。那夏大人固然是保住一條命,卻也免除了我倆的斷腸之苦。嚴小相公,蔣某這裡誠心敬您一杯。”說罷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嚴鴻笑道:“蔣先生,您客氣了。汪直招安既成,胡大督憲更要重重酬謝您了吧。”

蔣洲道:“下官只有個秀才功名。前番這市舶司提舉的官職,也是破格任命,只為出使日本時有個頭銜,並無其他權力。現下招安已了,據傳朝中有言官上書彈劾,以我出使不力。引倭寇大舉犯境,雖然被嚴欽差和胡老督憲殺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