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嘆了口氣:“黃伴起來吧,為了這幾個沒腦子的混帳東西,卻要連累你受罪,就不該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朝朕就饒了他們。另擬旨意,赦徐海昔ri之罪,即刻開釋,他ri如能為朝廷立功,另有升賞。派人去紹興傳旨。再跟嚴惟中說一聲,這事耽誤不得。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徐海,而惹出東南的亂子來。要是今年東南的錢糧稅賦收不上來,邊軍那的犒賞就不好辦了,山東巡撫劉應時又上了折本,鬧著要錢要糧,莫非朕的內庫是聚寶盆,有用不盡的金銀?”說到後面,嘉靖觸景生情,又不禁發起牢sāo來了。

就在běi jing朝廷上波瀾變換之時,千里外紹興府內的局勢,已然變頗為緊張,倒不是倭寇真的登陸燒殺,而是本地官員和中//央//官員之間鬥爭逐漸尖銳。

李文藻的本意,是圍困客棧,等著朝廷聖旨下來處置徐海。相信憑自己的一支妙筆,應該是能說動皇帝,更別說朝中有周延、徐階等人為援。可是拖的ri子多了,他卻是感覺出風聲不對。他在南京通政司使了無數銀錢,結果總算買到了一個訊息,胡宗憲似乎已經安排南京通政司把奏摺壓上若干時ri,更有聶老銀臺從中作梗,不讓奏摺上京。

雖說錢能通神,但奏章已經被壓,李文藻的錢再多,在這件事上卻是扳不回來。他心知,一天之差往往就能決定勝負,何況十幾天光景?

這一來就是擠兌著李文藻鋌而走險了,只是要說直接調動官兵攻打客棧,他卻還是不敢。畢竟,自己如今是官,不是土匪頭子。更別說就算他想這麼幹,也得有人肯聽他的才行。府裡的兵丁衙役,都是要活命,要養家餬口的,誰敢沒事去攻打錦衣衛五品千戶,當朝閣老長孫的居所?

李文藻自己當然也有一些死士,這些亡命之徒只要有錢,倒是不憚於做違法亂紀之事。李文藻也存了安排他們潛入客棧,謀殺嚴鴻或者徐階的打算。可是就在嚴鴻聲東擊西梅花分瓣把奏摺送走之後的第二天,已經往客棧內囤積了大量糧食肉菜,而且錦衣衛和便衣的總督標營官兵防禦嚴密,李文藻的死士幾次試圖潛入都被識破,還有幾人受傷。

夜裡出了兩次事之後,本地錦衣衛百戶於得水也把一支人馬安排到了客棧附近。李文藻生怕再派刺客,若是有人活著落到錦衣衛手中麻煩就大了,只得再打消這個主意。

至於說倭寇,平太的人雖然彪悍,但這和李文藻自己的死士一個道理。只要雲來客棧打起來,紹興百戶所的錦衣衛馬上就會到,到時候就怕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因此,李文藻算計之後,發現自己在朝廷上的鬥爭已經落了下風,而單純憑藉麾下武力解決又左右為難。這樣一來,李文藻也只好用自己的壓箱底手段了。只是想到這條路一走,自己多半也是在這任上坐不長久。這位長期以來官商勾結,官匪一家,黑白兩道通吃的李大府臺,也未免有些唏噓。

就在李文藻憂心忡忡的同時,那嚴鴻在客棧中,卻是過得逍遙。反正客棧的防禦有徐文長負責,他每天不是向徐文長討教沿海局勢,就是與徐海說起海上倭寇的情形,頗為瀟灑自在。那徐海一心等待聖裁,尋思此番若能得赦免,便可以大展宏圖,在嚴鴻手下將功折罪,想到這裡不僅熱血澎湃。而就算自己身死,愛妻認了嚴鴻當弟弟,又有徐文長照顧,也能落一個好歸宿。所以這位徐大倭寇,也是了無牽掛,灑脫的很。

相對而言,何、章二鯊這兩個渾貨,依然是成天提心吊膽。在他們看來,大哥的命就是最重要的,什麼從容赴死,想都別想。尤其是,如果陣上和人拼命戰死倒也罷了,要是像豬羊一樣被人逮起來殺掉,那多冤枉!這兩個混貨至今不相信嚴鴻的心思,背地裡說過多次,讓徐海趁晚上逃走,至於嫂子,那就顧不得了。他們忠心進言,卻被徐海痛斥了幾番,也就不敢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