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慶雲班要走繩技,嚴大總管又是微微一笑,也不知是讚許他們乖覺聽話,還是諷刺他們不自量力。嚴年大手一揮:“來啊,把這塊地兒騰挪一下,給咱慶雲班的好漢爺們鋪場子啊。諸位朝廷官爺們,也得罪得罪了。”

嚴大總管號令一發,自有嚴府下人上前,抬酒桌,搬椅子,把正堂門口的席位紛紛往四周倒騰,散開了場子。那些被迫挪到別處用飯的官員,心中難免埋怨,嚴閣老好大的勢派,為個孫子的相好耍馬戲,就要讓我們這些朝廷命官挪地方。但終究嚴家勢派大,誰也不敢說因此拂袖而去。真要走了,得罪嚴閣老不說,這送了禮不吃頓酒飯回來,也虧了不是。

嚴府家教甚嚴,嚴年御下有方,端的是令行禁止。一忽兒,便騰出來好大一塊空地。

待等騰出了場子,卻不見有家丁來埋木杆,栓繩子。洪老大正在狐疑,猛可地看見,場子周圍有不少健壯家僕,手持棍棒,圍向他們。洪老大畢竟是軍中“夜不收”出身,多年來在邊庭打探敵情,勘測地理,早已養成聞風而驚的習慣,平素就甚是乖覺。現在深入虎穴,忽見這般場景,暗覺不妙。

他轉臉去看嚴大,卻見嚴大總管早已退出十步開外,身邊更有兩個健壯家丁,虎視眈眈地護衛著。另有一個身著管家服sè的駝背,面帶一絲冷笑,雙手抱胸,兩腳不丁不八站開,彷彿一隻蓄勢待撲的狸貓,戲耍著眼前的耗子們。

而從這廳堂附近的門戶裡,源源不斷地走出了身著明黃飛魚服,腰挎繡chūn刀的錦衣校尉,自四面八方向他們圍攏過來。

這時,來嚴府賀壽的那些官員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情況不對勁了。院子裡原本就被挪開座位的官員,紛紛起身,又往後退了一截。而前堂就坐的錦衣衛首領陸炳,忽然從座位上站起,往前邁進幾步。身邊四名錦衣校尉中,早有兩人搶步出來,擋在陸炳身前,成了人肉盾牌。

但見陸炳不喜不怒,運動胸中中氣,冷聲道:

“洪吉,洪老大,你當年本是前兵部侍郎、三邊總督曾銑手下親兵隊長,在陝西三邊二十萬大軍中,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字號。怎麼,曾銑正法後,你不收拾武藝為國家繼續立功,怎麼隱姓埋名,反去做了馬戲班的班主?這陣前殺敵十蕩十決的本領,用來天橋雜耍賣藝,不是太委屈了麼?”

洪老大的心頭,原本孤注一擲的壯心,瞬間被陸炳這番話擊穿。雖然自從暗藏長兵的木杆被嚴府收走,他就已經存了計謀暴露,身死盡節的打算,但縱使如此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來歷居然早被陸炳探了個一清二楚。

眼見四方錦衣官校,嚴家健僕包圍而來,洪老大心知今rì必無倖免,一咬牙,喊聲“拼了!”與早已準備好的另外三人,同時抬起胳膊。

既然計謀完全被看穿,此時想刺嚴嵩當然已經是不可能。但事已至此,再懊惱也無用,只好去拼了xìng命,不管是走狗官員也好,是錦衣鷹犬也罷,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第五十九章 自投羅網(今日三更,第二更)

說時遲那時快,洪老大等四人挺腰抬臂,袖箭分別對準了近旁頭目模樣的錦衣衛,抑或是尚未來得急避開的朝廷官員,眼見得機括一發,至少要殺傷他五六人。

哪知四人剛要發shè袖箭,卻覺得自己肩上如針扎般一痛,隨即便是臂膀痠軟無力,那袖箭失了準頭,嗖嗖shè出,全打在地上,沒傷著半個人。四人正在驚詫時,腿上環跳又是一痛,頓時下盤腳步不穩,便要栽倒。那洪老大生來彪悍,雖處逆境,不肯認輸,虎吼一聲,便要躍起。又聽耳邊陣風襲來,一條身影如風般掠過,雙掌往他左右太陽穴按來。洪老大畢竟在邊庭久戰,雖驚不亂,退步轉身,一拳擊出,霎時間與來敵鬥在一起。這時他才看清,對手正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