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澤遲看得心臟有些發癢。

它不是那種由面板不適所引起的,一種想要伸手去撓的感覺。

而是另外一種更為隱秘的——

像一片片潔白而輕盈的羽毛在眼前飄浮而過,想要伸手觸碰,卻又只能暫時忍耐的剋制感。

他掩飾性地低下頭,裝作專注的模樣,又叉起一塊漿果撻送進嘴裡。

咀嚼了二十幾下後,他才開口:“你院子裡的那棵樹,種了很多年了?”

鴉隱略一點頭:“應該是吧,它是棵變種的榕木棉,瞧著樹齡應該已經上百年了。”

“小時候那片稍矮的枝頭還用繩索和木板綁起來,做成一個簡單的鞦韆,阿元喜歡拉著我一起盪鞦韆。”

“不過我在鴉宅裡待的時間不長,絕大多數的時間是在外祖父母那邊度過的。”

宮氏早就調查過鴉隱的成長經歷,宮澤遲自然也大致知曉這些情況。

於是他順著鴉隱的話茬往下:“所以你幼時的居所是在克森市?”

鴉隱笑著點頭:“我小的時候很調皮,不服管束,外祖母索性也不再用那些‘上流社會’的刻板規矩來管教我。”

“尤其是不用上學的日子,基本都在鄉下的莊園裡消磨時間。”

說著,她彷彿陷入了悠遠的回憶裡,語調微微上揚:“我可以赤著腳在牧場的草甸上奔跑,也可以騎著馬駒四處巡視我的‘領地’。”

“餓了就往家裡跑,總有美味的飯菜和點心,睡覺也總伴著月光和此起彼伏的蟲鳴。”

“感謝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讓我度過了一個十分完美的童年。”

當然了,像放鞭炮炸牛糞,用草叉不小心扎死了躲草垛裡睡覺的小羊,玩花朵和葉片的‘煮飯遊戲’,卻失火燒光了穀倉——

這一類的‘戰績’,就用不著跟宮澤遲提起了。

宮澤遲的眸色逐漸變得柔軟。

她在向他展示更多一面的自己,也與他分享最珍貴的一段記憶。

他幾乎能根據她的描述,想象出那個小小的鴉隱騎著高頭大馬,在暖洋洋的陽光裡漫步在遼闊的草甸上,悠然自得的模樣。

他想,這絕不可能是她隨口編的。

因為現在的她,骨子裡也依舊桀驁不馴,不服管束。

“聽起來很不錯。”

宮澤遲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些,自己年幼時的時光。

與快樂相關的記憶很少,更多的都是一些關於各式各樣的專業課的記憶。

鴉隱笑眯眯地繼續開口:“當然也有一些不好的。”

“小時候我在克森市被綁架過,剛好是夏天,阿元趁著假期也被接來這邊玩。”

“很嚴重嗎?”

原本舒展的眉頭猝然緊鎖,“聽說是一夥窮兇極惡的人販子流竄作案。”

鴉隱搖了搖頭,半真半假地開口:“我沒吃什麼苦頭,救援的人來得很快。”

“後來在那座廢棄工廠聽綁匪們閒聊,本來是要抓阿元的,不過當時我只來得及把他弄上馬……他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宮澤遲對此倒有不同看法:“有的綁匪不是有槍麼?”

“真要抓,你弟弟也不一定能跑掉,只要朝馬射擊就行了。”

鴉隱張了張嘴,遲疑道:“可能是……害怕馬發狂,把人摔死就拿不到贖金了吧?”

宮澤遲緩緩搖頭:“如果我是綁匪,寧願讓小孩摔死,也不願讓他離開。”

“這樣會縮短我轉移目的地的時間,提高被抓的風險。”

鴉隱醍醐灌頂。

對啊,從劫匪的角度來看,明明按照宮澤遲的說法去做,才是最佳的選擇。

難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