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立朱夏為聖女,也就立了。

如今恰逢萬柳會召開,萬天宮派出了不止數位弟子參加武試,可文試人選,就這一人。

而且朱夏是單獨入城的,她和萬天宮的其餘弟子,並不同路。

她晚了很久。

車廂裡除去朱夏之外,還有一個面容慈祥的老人,他鬚髮已白,一雙眼睛都已經凹陷下去,皺紋堆滿了一整張臉,看著便感覺極老,彷彿下一刻便要羽化一般。

聽著朱夏開口,老人微笑回應道:“縱觀方外諸多宗門,能和萬天宮比山中景色的,本就不多,神都佔一個高大之稱,說起縹緲之意,即便是痴心觀,只怕也不敢說比萬天宮更甚。”

朱夏微笑道:“師父你這話真是無趣。”

老人慈愛的看著眼前少女,他一生修行,不理俗事,走得極遠,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才發現自己這一生錯過了許多風景,轉過頭想要彌補缺憾,卻發現時不我待,好在生命的最後時光,終於是尋到一個衣缽傳人,能將一身道果傳下,老人自然對這個弟子極為疼愛,所以平日相處,規矩一說,並不是太過在意。

“這次萬柳會,若是想要文試奪魁,你須小心書院那個女子。”

老人看了一眼車廂外,聽著那些蟬鳴聲,感慨道:“許多年前,為師曾和院長打過交道,那人雖然脾氣暴躁,但極為驕傲,畢生雖有願要收七十二弟子,但實際極為苛刻,斷然不會為了湊數而亂來,前面七十一人,都是大梁朝一等一的年輕天才,到了最後一個,那老匹夫便自然更為認真,如今收了那少女為徒,足以說明那少女的不凡,如今你們都要在文試上相遇,她或許是你最大勁敵。”

朱夏嘟著嘴,有些不以為然道:“我都看了那麼多年的書,難道還不及她嗎?”

老人微笑道:“為師也沒有見過那個少女,但為師相信的是那老匹夫的眼光。”

提及那位書院院長,朱夏也變得認真了些,她此次之所以應下這樁事情來神都參加萬柳會,其中還有很有一個緣由,便是她很想要來書院看看。

看看那位在方外修士裡口中特立獨行沒有讀書人樣子的院長。

只是這一次,在路上,她又對別的多了幾分好奇,“師父,聽說前些日子的御宴上,青雲觀的何師兄敗給了那個山野少年。”

這是她在路上便聽說的訊息。

同是潛龍榜上的天才,朱夏很清楚何夷有多強大,在方外他可能不是最了不起的幾個年輕人之一,但在大梁朝,他理應不應該有什麼敵手。

老人嗯了一聲,從身旁拿起一個小木盒,開啟之後翻找了好些時候,將之前收到的那封信遞給朱夏,微笑道:“大梁朝蟄伏多年,如今也該是出些了不起的人物了,那個書院少女是這般,這個出身山野的少年,也是這般。”

老人憐愛的看著自己這個弟子,打趣道:“你這般年紀,最是容易犯花痴的時候,可不要因為這件事,便對那個少年生出太多想法,要不然陷入其中之後,將會很難自拔。”

朱夏毫不避諱說道:“師父,我很想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少年啊喂。”

說話的時候她神采飛揚,兩個酒窩忽隱忽現,看著極為可愛。

老人看著她,便好似看到了比車廂外的夏天更為熾熱的景象。

他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相遇,他從那條長街走過,無數人跪下,虔誠的叩首,可唯獨有個小女孩在街邊安靜地看著他。

當時也是盛夏,蟬鳴聲只怕是比現在還要更大聲些。

略微回神之後,老人說道:“為師倒也是想再見見那個老匹夫。”

……

……

湖心小亭,院長手裡的魚食不斷地丟下,看著滿湖的游魚,忽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