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她是被捂醒的。鑽出被子一看,更漏聲聲,已是二更天了。窗外月色如水,照得花影輕搖,夜色微涼。她抱了枕頭,心下有一種難言的孤單。

七年,她一心一意全都在江清流身上,他外出,她盼歸;他在家,她便是盛開的花。那時候心裡眼裡滿滿地都是他,她從未覺得孤單。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對於孩子,她早已失去了從前那種熱切的期盼。生在江家,她的孩子也會跟江清流一樣,剛一出生就抱離她的身邊,測過根骨之後,開始殘酷的繼承人訓練。

在它十五歲之前,她根本就不可能見上一面。

她突然覺得可怕,這就是自己曾一心期盼的生活。如今猛然驚醒,發現這就是個修羅地獄。她突然嘆了口氣,月色冰涼地透過紗窗,光影迷離。

“如果你醒了,能不能出來把藥喝了?”一個聲音冷冰冰地傳進來,單晚嬋嚇了一跳。她起身下榻,見窗外陰影裡,水鬼蕉端著藥,站得筆直。

單晚嬋忙把燈點上,火光搖曳,她才看清水鬼蕉臉上的淤傷。因為是主母下的命令,那些武師下手可不輕。水鬼蕉這頓揍明顯捱得不輕。

單晚嬋本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當下就有幾分心虛。她接過藥盅:“你這個人也真是死心眼,我都說過不喝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你還真準備讓他們打死啊。”

水鬼蕉冷哼:“別廢話!”

單晚嬋沒法,只得端過藥盅,賭氣似地仰頭將藥汁一飲而盡。那藥真是苦,苦蓮子只顧藥效,才不會考慮什麼味道。她整個臉都皺到了一起:“喝了又有什麼用。”

水鬼蕉看她喝完,板著臉接過藥盅:“我師父的藥,定然是藥到命除的。”

……

單晚嬋懶得理他:“你臉上的傷要不要拿藥敷一下?”

水鬼蕉轉身出門:“師父差幾味藥草,我得出門採藥。”

單晚嬋倒是不解:“這麼晚了,你看得見嗎?”

水鬼蕉往前走,單晚嬋不由跟了上去,他這才道:“我自幼隨師父辨認草藥,聞著味兒就錯不了。更何況七宿山離這裡頗遠,待我回來,也是明天早上了。”

單晚嬋突然也有了興致:“我跟你一塊去怎麼樣?!”

水鬼蕉抬眼看她,最後回了兩個字:“呵呵。”

單晚嬋也知道此言不妥,她一個良家婦人,哪有大晚上跟陌生男人外出採藥的道理。故而話一出口她就紅了臉,如今看這水鬼蕉這副明顯看不起她的模樣,她又憋了一肚子氣,索性轉身回了房。

而第二天早上,他又來了。雖然一夜沒睡,但水鬼蕉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單晚嬋再度重申:“告訴苦蓮子,我……他不用再開藥了。”

水鬼蕉根本不理:“我師父乃一諾千金之高士,既然答應谷主調理你的身體,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單晚嬋氣得隨手把藥潑了:“行了吧?!”

不一會兒,水鬼蕉又端了另一碗藥過來。單晚嬋本來還想潑掉,但見他眼中血絲都出來了,又不好再置氣。她只得去找苦蓮子,可惜苦蓮子忙於仿製各色胭脂丸。單晚嬋站在他旁邊說了半天,他愣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藥仍然一碗一碗地送來,不知哪個碎嘴的把這事傳了出去。大傢俬下里都知道她求子心切,不過看著她依然平平坦坦的肚子,徒增了許多笑料。單晚嬋哪能不知道,只是也計較不來。

江隱天和周氏也經常向她施壓,以前她從不曾說什麼。這日晚上向周氏請安的時候,江隱天又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