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而眼看朝廷徵兵甚急,恐怕也是大大不妙。

那老者道:“小哥兒,聽口音也是北方人,不過眼下北邊兒全亂套啦,還是別……唉……唉……”連連嘆氣,不出話來。

他拄著柺杖正欲離開,忽聽另匹馬上直默不作聲的風清揚問道:“瓦剌入關沒有?”

他開口,封秦挽韁的手掌便不自覺的輕輕抖,卻見那老者面露苦笑,道:“據是還沒入居庸關,可他們朝廷打仗的事,咱們老百姓誰又知道?”抬眼看看色,緩緩走開。

封秦駐馬望著那老者步步的走遠,凝眉北望,便似憶起什麼往事,呆半晌,才回頭向風清揚笑,道:“終於捨得句話麼?”

風清揚搖搖頭,道:“阿秦,只是想不透。”

封秦道:“些事情不願想罷。小風,心思乾淨得很,是好處,也是壞處。”縱馬上前,手掌輕輕在他發頂揉揉,眉目疏朗,又道:“畢竟是個孩子……小風,若有長成只海東青,便當真放心。”

風清揚抬手攥過封秦手腕,道:“……海東青?”正想問他海東青是什麼,掌中手腕卻微痙攣,剎那便失卻力氣——眼前封秦面上的微笑似乎從來就不曾變過,微微翹起的唇角卻分明有線血絲漓漓流落,飛快的滑過絕白的下頜,淋濺上身前小儀漆黑的睫眼。

殷紅的顏色,怵目驚心。

猶如陷入最沉重不過的夢魘,揮之不去,掙而不脫。

個身子裹進生漆裡,呼吸膠結而黏稠,彷彿動動手指都是無與倫比的勞累艱難。昏昏沉沉中封秦鎖緊眉,額上片冰冷,似起層細細的浮汗,風吹,便乾涸出帶血的痂。

……只是累,累,累得教人想閉眼,就麼任性著,覺睡下去,再也不醒:累卻並不單單只是幾日用藥掏空最後元氣的虛脫與心力交瘁,而是比更早,早到黃沙百戰裡磨穿機關算盡的金甲,早到把孤身犯險以敵萬權當作家常便飯,早到杆鐵槍將屬下兄弟護在身後的舉動變成生世都不會更改的原則與習慣——當年白毛川大雪紛紛揚揚落經冬,開封城退色的筒瓦下流水潺潺,那時死生擲為誰輕,朗然笑裡無怨無悔,卻原來骨髓裡深深埋沒的,終究是濃如夜色的疲倦勞卒。

……終究還是個凡人,便是練就絕世的武功,也永遠不會有神人的偉力。魂魄陳年舊傷積卅載,細碎如重重疊疊的鱗羽,每道細微的傷痕都不必在意也無暇在意,然而當那傷痕有朝日佈滿內內外外,碎裂,便再也無力修補彌合。

——只是累,罷。

身側隱約有人嗚嗚咽咽的哭,聲音纖細而稚嫩,像是小儀。封秦心內驚,拼命在那生漆裡掙掙身子,恍恍惚惚只覺胸口哽作團的氣息依稀通透些,便道:“別哭,乖,別哭……”第句“別哭”尚絞在心裡衝不出去,第二句“別哭”卻終於自喉間擠出縷模糊的氣音。

睜開眼,便看見風清揚滿眼通紅的血絲。

兩人四目相對,時都痴,半晌風清揚才顫顫唇,道:“……阿秦?”聲音嘶啞,頗為難聽。

他面色憔悴,雙頰慘白,眼圈卻是烏黑,髮絲散滿肩,便如同接連幾夜未睡的模樣,狼狽之極。封秦笑笑,道:“小儀呢?”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嗓子也啞。

低低的哭聲頓,肘邊猛然鑽出個小腦袋,小姑娘圓圓的臉上糊得眼淚把鼻涕把,長長的睫毛掛兩顆晶瑩滾圓的淚珠,抽噎得狠,擤著鼻子,卻不出話。

封秦伸指在小姑娘腮上捏捏,微笑道:“不許哭,小寧俠哭,小心著長大嫁不出去!”他手上半分力氣也沒有,兩下捏得甚輕,小儀卻突然“哇”的聲嚎啕起來,把抱住封秦,道:“大哥!大哥!不嫁出去!跟著、別不要!”

封秦“嗯”的聲,伸手輕拍背脊,柔聲哄道:“是,是,大哥養輩子……先別哭,大哥眼下有幾句話要單獨跟風哥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