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艾麗莎喚作老師的老婆婆皺了皺眉,她認得地上的頭顱——趁著戰亂糾集了一干匪徒,多次洗劫運往前線的補給車隊,因此有貴族出高價懸賞他的項上人頭。

“這個任務是誰告訴你的?”老人看著艾麗莎被鮮血浸溼的輕甲,劍鞘破了一半,露出的騎士劍已經卷了刃,一看便是廝殺所致。

艾麗莎沒有回答,倔強地盯著她。

“艾麗莎,我已經說了多少次了,我教你劍術並不是為了讓你加入刺客公會!”老人嚴厲地斥責她:“你總是這麼任性,讓我該如何面對你父親的亡靈?”

“我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我……”

老人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真是大言不慚,這個人只不過是一個想發戰爭財的跳樑小醜,你離獨當一面還差得遠呢!……在掌握百風之前,我絕不會同意你加入刺客公會!”

說罷,老人冷哼一聲。

雖然艾麗莎進步神速,但以她此刻的體能,根本不可能一口氣完成百餘斬擊,她這麼說,只不過是想打消對方加入刺客公會的念頭。

“老師,這可是你說的!”艾麗莎臉上劃過一絲竊喜,她已經掌握了斬擊,在她看來,只要照這個勢頭一口氣訓練下去,不出一個月就能將其完全掌握。生怕對方反悔的艾麗莎還不忘補充道:“一言為定!”

“等一下!”

老人叫住興奮地小跑出莊園的艾麗莎,緊皺的眉頭稍稍緩和了一些:“用這個吧。”

她解下腰間的細劍,拋向對方。

這柄劍陪伴她走過了三場戰爭,數不清的領主倒在了它的劍芒之下。劍刃上雕刻著精細的紋路。她一手創立刺客公會,接收了無數戰爭中的遺孤,而劍刃上的花紋也逐漸成為了刺客公會的標誌。

此刻,她將刺客公會的象徵轉交給了她最後一個學生,同時也是她唯一活著的學生。

殺戮與死亡,這就是刺客生命的全部,也是她拒絕艾麗莎加入刺客公會的原因——即使公會里除了她和幾個元老外,已經很少有人是艾麗莎的對手了。

艾麗莎…舒卡蕾朵。

這是一個讓整個帝都人民銘記的名字,她的歸宿不是刺客公會,而是教會之中,那個最為神聖的評議會。

圓桌騎士。

腳步聲消失後,老人彎下腰,嫻熟地將頭顱包裹在被血水浸透的亞麻布袋中。她當然知道圓桌騎士的傳承儀式,只有先代的圓桌騎士死亡後,後繼者才能頂替空缺的席位。而她也知道,這個席位很快就要空缺出來了。

因為教會告訴她,下一個目標的名字,是格拉海德。

集市上的鐵匠鋪旁,一個精壯的大漢賣力地敲打著鐵氈上的長劍,他的餘光看見艾麗莎,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雙手沾滿鮮血,這就是戰爭。

但這樣的景象他已經見怪不怪了,為了彌補前線的空缺,大量未畢業的學生被派往了前線。幾乎每天他都能在出發的人群中,看見幾個熟悉的面孔,作為一個普通的鐵匠,他所能做的,只有儘可能地讓武器鋒利一些。

沒有人知道學生們能否回來,甚至很少有人關心這一點。在大貴族們眼中,被派往前線的騎士只不過是一列列名字與數字,他們唯一需要確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不在其中。

“把劍放在那吧。”

鐵匠頭也不回地招呼道。

這已經不是艾麗莎第一次來修劍了,不過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是怎麼把劍刃砍卷的。

“帝格大叔,這次我來是告訴你以後不用再幫我修劍了!”她是來炫耀老師佩劍的!

艾麗莎眯著眼,她天真爛漫的笑容與臉上血汙交相輝映,形成了一種異樣的美感。帝格被這笑容衝擊得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