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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是新式人,不喜歡這些老式禮節。可是,結婚後不久,這個新式人也和他的父輩一樣經常毒打那個當小學校長的妻子了。大毛家的二女兒叫彩虹,比我大兩歲,父親常開玩笑說要給我們兩人訂親,使得我們見面時都有點忸怩。後來她的姐姐彩霞死於腦炎,她就繼承了姐姐的婚姻,成了她的姐夫的妻子,據說這是浦東農村的一種習俗。
小毛家很窮,家裡有兩個男孩和我年齡相近,便成了我小時經常的玩伴。彩雲比我大兩歲,喜歡偷家裡的東西賣掉。有一回,家裡讓他去一個地方辦事,他約我同去。乘車時,他拿出一張五元整票買車票,我感到奇怪,問他有零錢為什麼不用。他說,把整票找開,就可以謊報車費而留給自己一些錢了。這種做法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的,使我驚訝了很久。彩蜚比我小兩歲,身上臉上永遠髒兮兮的,總是拖著鼻涕,不時用舌頭舔進嘴裡。他曾認真地把他的一個重要發現告訴我,說鼻涕的味道很鮮美。
侯家路這座老樓裡也許發生過許多故事,可是年幼的我知道得不多。在其餘房客中,李家媽媽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穿過毛家用作車間的客廳,角落邊有一扇門,門內就住著和藹可親的李家媽媽。她是一個漂亮的廣東女人,彎彎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常常笑容可掬,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她也愛打扮,總是描著眉塗著口紅,這在新社會是很忌諱的。她的丈夫是一個比她年長得多的老先生,戴一副金絲眼鏡,留著八字鬍,聽說是國民黨的一個遺老,在一天夜裡突然死了。李家媽媽沒有孩子,非常喜歡我,有一回把我請到她房裡,不知怎麼款待我才好,最後是給我煮了一碗甜麵條。也許出於對她的身世的猜疑,母親不太贊成我們和她往來,可是我卻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嫵媚笑容所吸引。我記得的另一個特別房客是一個單身男人,住在一樓的一間沒有光線的小屋裡。他也不是本地人,和誰都不來往,平時沒有人注意他。有一天,他突然上吊了,樓裡的居民為此議論了好些天。有一個小孩看見了現場,向我描述死者那一根拖出的長舌頭。從此以後,上樓梯經過那間小屋門口時,我就會感到一陣恐怖。
小學五年級時,我家遷居了,侯家路的屋子由我的三舅和外婆續住。遷居後,因為我和姐姐仍讀原來的學校,為了方便上學,我倆就和外婆一起繼續住在侯家路,只在週末去新居與父母團聚。外婆很疼愛我們,天天給我們煮雞血豆腐湯,問我們好不好吃。開始我挺愛吃,後來就膩了,但為了讓她高興,就總是回答好吃。她真的很高興,屢次告訴母親,說我最喜歡吃雞血豆腐湯。結果,我吃了一年雞血豆腐湯。小學畢業後,我也離開了侯家路。幾年前,在房產開發的熱潮中,上海老城的那些舊街舊屋被全部拆毀,世上不再有侯家路,也不再有那間藏著我的童年記憶的亭子間了。
三、上課愛做小動作
我上幼兒園和讀小學都在紫金小學。這是一所私立學校,離我家很近,在短短的卵石路上拐兩個彎就到了。小學最後一個學年,在公私合營運動中,紫金小學由私立改為公立。奇怪的是,校名也改成了晏海路第二小學,雖然它明明在紫金路上,而並不在晏海路上。我覺得紫金小學這個名字好聽,改名讓我不舒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