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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人有他心裡更多的罪惡,周仲孫的內心世界,對我來說是驚悚,也是一種恐懼,而這種感覺我同樣不敢驚悚和恐懼,因為驚悚和恐懼也是喜怒無常的表現之一。從他身上,我看到自己童年時期心裡形成的殺氣,我曾經以為需要依靠那樣的殺氣而生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在形成罪惡心理,這殺人動機,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也是一切喜怒無常的來源,只有消除了童年的罪惡心理,才能讓自己真正作為一個人而活著。
每一個周仲孫見到的解放者,他心裡都把對方看作敵人,而正是因為跟著這些人我才找到周仲孫,我甚至跟著阿朵先去了一趟成都,阿朵回來見到周仲孫,我這才哪裡都不想去了,就呆在他身上,用他的罪惡來反思自己的罪惡。周仲孫都已經是個老人了,可是他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個老人看待,要想我認為他心理是健康而富有朝氣的青年人我又萬萬做不到,他父親是周光,難道周光臨死之前周仲孫沒有在身邊?他就心裡一點也不去想自己父親什麼時候死了,好不容易在劉大毛的朗讀刺激下感動了一點點,讓我想到自己在外公臨死之前守靈的經過,我沒有為自己的童年給外公守靈,可是我分明又渡過了那守靈的兩三個日夜,我在給外公守靈的夜晚,沒有想到詢問自己的童年,外公生前我沒有詢問他任何的臨終遺言,我沒有想到,外公生前在病榻上,要是我在床榻前詢問過哪怕一句話,都是可以聽到朗讀論語一樣的聲音來減輕自己的罪惡。
我就是在外公那個白匪臨死的夜晚成為一個陰魂的吧,我一直渾渾噩噩活著多少年了,就連外公死去的年頭,我都記不清了,我的童年過去了多久,又怎樣能夠記得清楚呢?難道我的孝順,就是從外公臨死的那一天就徹底死去了,這才需要和周仲孫一起,讓論語來打擊一次?忽然,我又覺得不應該過多地批評周仲孫,他心裡並不比我平靜,他同樣難受。因為他一生長期官宦,見到論語的次數很多,他以為自己看過一次或者幾次論語之後就是學習過了,沒有想到他也是和劉大毛一樣,劉大毛認識的只是筆畫而他認識的只是字意,他知道論語裡面每一句話的意思,可是他不會寫不會讀,更加不會按照意思來做。曾經他也與人討論過論語,他同樣認為討論過了就是已經倫理了,他不知道論語是可以並需要保持沉默的,和他討論論語的都是他的同黨死黨,現在沒有同黨死黨和他一起討論論語,他已經不習慣的論語意思仍然想要習慣性地下殺人命令,總是想把殺字寫進他的論語裡面去,內心裡從來就沒有同意過論語的意思,要按照他心裡的意思的論語才是真正的論語,他沒有想到過李焉一夥兒也有和他與同黨死黨一樣討論對周仲孫殺還是不殺的一天,他內心的掙扎和軟弱,哪裡還是一個江湖大哥的樣子,曾經是多麼自命不凡的,又是多麼的英雄偉大。
在周仲孫的身體裡,我才知道身體如何才能成為一個空間,只有把身體當作宿主,才能讓陰魂留下。周仲孫身體裡到處都是孔洞,他七竅之間隨意就讓鑽了進去,我心裡的周仲孫就像一排沒有血肉的骨架,這具骨架可以行走卻沒有行走的自由,這具骨架曾經有自由行走的時候而沒有陰魂願意來附體,他的骨架就像他行走過的山林一樣,充滿了危險和殺機。我曾經到過張家界市去旅遊,跟著爹媽一起去的,作為初中畢業那個暑假對初中三年學習的獎勵。這個獎勵讓我覺得山林好玩,好玩而已。
而同樣行走過山林的這具骨架告訴我,山林裡一點都不好玩,到處都是孔洞的山林充滿了殺機,他曾經跟獵手學過潛伏與等待,又曾經給猛獸學過狡詐與殘忍,他心裡對夜郎郡的評價,從來都沒有風景這兩個字,周仲孫不是沒有可能到過東晉的張家界,他分明到過我曾經有過感受的地方,處於他的本能,他不敢大意,他心裡對夜郎郡的評價裡有一個鬼字。但是,他心裡學到的殘忍的一面告訴我,就算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