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最是惦念的地方。

“眼熟嗎?”站在她身旁的鬱壘,邊問邊褪下自己的外衫替衣著單薄的她披上。

明媚的月光下,位於宰相府外遠處的小丘上,一棵高然聳立的銀杏老樹,金黃色的葉片反射著月澤,風兒一吹,扇形的黃葉在空中飛騰一番後,葉落如雨,一片一片地,落在已將遍地鋪上一層金黃的大地上,也片片落在她想念的心版上。

鳳舞顫顫地伸出手,盛住翩然落下的黃葉,幾不可聞的低語,悄悄逸出她的唇邊。

“我一直以為……在我有生之年,我再也回不來這裡了……”感動的淚光在她眸底徘徊,但她極力想忍住。

鬱壘伸手接住她懸在眼角的晶淚,一言不發地擁她入懷。

她沒有掙動,握緊了手中的銀杏葉埋首在他胸前,模糊的話音,在吹揚的西風裡聽來破破碎碎的。

“我有個心願……”

“什麼心願?”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脊,音調顯得格外的溫柔。

她仰首看向他,“在我死後,我想葬在這棵樹下。”她這一生,是逃躲不開皇室這座牢籠了,但她不願連死後,她的歸處都不能自主,還是必須得與皇家中人一同關在冰冷的陵寢裡。“人生才剛開始,妳就已想到妳的後事去了?”鬱壘不滿地皺著眉,抬起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龐,“難道這一生中,沒什麼值得妳期待嗎?”

慘淡的笑靨,在月下看來格外悽清,“沒有。”

“快樂呢?”他不忍地撫上她的唇緣,想將那抹笑拭去。

她的眸光渙散茫然,“我早忘了那是什麼滋味……”

身在宮中,有何快樂可言?她不過是個等待著聖上的孤獨皇后,不過是個空有虛名寂寥無伴的女人,日日看著年華老去,夜夜盼著這段刑期快些結束。

但她卻是鳳氏宗族所有的榮耀,是族人們賴以高升的登天玉梯,同時,她更是父兄們最穩固的政治靠山,唯有她端坐在後位之上,家族榮業方可永保不墜,權勢富貴,也能因此而常盈家門。因此她必須將十二金玉鳳簪牢牢簪在髻上,即使不得寵、不得所愛,她也得在後宮中努力生存,為了那些仰望著她的人們,繼續撐持起這片榮耀的天際。從沒有人為她想過,她才十七,她還沒有享受過人生裡該有的青春歲月,也沒有機會品嚐過情愛歡樂,人們只將她當成一尊玉雕的觀音,把她高高捧奉其上,將她置放在無盡寒冷無伴無親的深宮裡,他們都忘了她也是個平凡少女,會害怕、會傷心,更會寂寞哭泣,但他們從不提供讓她憑靠的支柱,反而將期待重重地壓在她身上,藉此攀附著她、深深期待著她,他們不知道,她這隻被迫棲停在高枝上的鳳鳥,獨自站立得好累。

她只是想找副可以倚靠的胸膛,讓她歇一歇,讓她……把那些不敢流的淚都流出來。

指尖下的胸膛是如此厚實溫暖,鳳舞凝望著他深邃如潭的雙眸,輕聲淡問。

“在我身上,你想得到什麼?”每個靠近她的人,都想藉她得到些什麼,他呢?糾纏了她這麼久,他想要什麼?

他伸手撥開她因風覆面的髮絲,“我像個有企圖的門神嗎?”

“像。”

下一刻,一個淡吻落在她的唇上,微微的暖意,在唇瓣上停留不散。

鬱壘咧出一笑,“我確實是別有所圖。”

“你要什麼?”她恍惚地看著他惑人的笑意。

他低低在她唇邊道:“妳的快樂。”

如遭刺中般,她心中一痛,“我沒有那種東西。”

“我可以給妳。”

“為什麼?”她瞪看著他,不肯置信地一步步往後退,不願相信他,也不願相信有人願給她那些。

靜立在原地的鬱壘,將她曾受過的傷都看進眼底,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