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道夜來之事又是做夢,便即伸手揭被,翻身下床,只覺得神完氣足,體力盡復,正自喜歡,忽聽得“啪”的一聲,一物掉落地下。

他彎腰撿起,點亮油燈一照,見是一根白玉雕成的笛子,玉色晶瑩,在燈光下發出淡淡柔光,觸手生溫,頗為精緻。

他心下奇怪,自己只在鄉下吹過竹笛,可從未見過這等考究的白玉笛。微一凝思,猜出此物定是別人無意中失落自己床上的。

細細回思夜來調息運氣的情景,登時想起確然有人相助自己導氣歸虛,降伏藥性,難道並非自己在做夢?只是那人身體柔軟,吹氣如蘭,顯然並非夢中老人,更不會是關山和歐陽明等人。然則那人氣若幽蘭,內功深湛,卻又是誰?

江浪心中判定,那人是誰雖不清楚,卻必定是這根白玉笛的主人。

關山、歐陽明等人忽見江浪身體大好,連頭上的繃帶也已經取下,盡皆鬆了口氣。

關春笑道:“小師弟,那個田大夫開的方子倒還有效,你別忘了,你吃的藥可全是你師姐我替你親自煎的。你瞧,我這左手背上還讓藥爐的炭火燙了個大大的水泡呢。”江浪想起連日來一眾同門為自己的病情奔走勞神,心中湧起一陣溫暖之情,又覺過意不去,說道:“謝謝師姐,謝謝大家。”

歐陽照忽然間左手捂著自己鼻子,右手扇了幾扇,笑道:“小師弟,你病了幾日,身上都發酸發臭了。快去好好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罷。哈哈。”

眾人聞言,盡皆大笑。

次日一早,江浪正要前往客棧後的林中打拳,誰知行經關山門外之時,忽聽得屋內響起爭吵之聲。

只聽歐陽明的聲音怒道:“師兄,我不同意你替江浪邀請公證人。按照本門規矩,每個人只能邀請一至二人,作為比武時的見證。江浪雖是一個末學後輩,卻也是傳自曲老三這一支。江浪想要請誰出面,那是他自個兒的事情。咱們身為長輩,豈能越俎代庖,隨意替他作主?”

關山哼了一聲,道:“你也說了,江浪是一個末學後輩。武林之中,有誰認得他這個無名之輩?難道歐陽師弟你的意思是,讓江浪上門去請水天教的公孫教主,少林派的至善大師,或者是黃山派的‘飛松道長’?”

歐陽明道:“無論如何,我不同意由你我二人替他出面邀請。要不,還是讓江浪自個兒來拿主意吧。”

便在這時,房門呀的一聲開了。江浪只是路過,卻沒料到忽然被二位師伯見到,登時嚇了一跳,垂手肅立,躬身道:“歐陽師伯!”

歐陽明一張老臉本來脹得通紅,他隨手開門,也只是想要透一口氣而已,渾沒想到江浪當真便在走廊外面,不由得也是一怔。

但他隨即面容一端,咳嗽一聲,溫言道:“江賢侄,你怎會在外面?”

江浪道:“弟子去後面練拳,經過這兒。”

歐陽明點一點頭,尚未說話,關山也即走到門口,說道:“賢侄既然也聽到了,便進屋來商量一下罷。”江浪應道:“是。”跟著二人進去。

江浪到得房中,反手關上了門。

關山和歐陽明相對而坐,臉色均甚鄭重。二人各自舉著茶碗,只是喝水,並不言語。江浪上前提了茶壺,替兩位師伯續了熱水,又輕輕退在一旁,垂手侍立,不敢作聲。

過了一會,關山忽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微笑道:“師弟,想我神拳門自嘯雲祖師爺開派以來,已傳二百餘年。先師他老人家當年曾教導咱們師兄弟,本派所以在武林中垂之百年而不倒,便是因為我派乃俠義道的門派,立身甚正,素為武林同道所欽敬。愚兄慚愧,忝居掌門,這二十年雖未能將本派發揚光大,但也沒令本派為世人所輕。我關山自問,對得起本派的列祖列宗!”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