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飛機上好好睡過覺,他卻自從那天晚上接到訊息起就一直在連軸轉,訂機票、安排行程、聯絡和內的朋友、安排醫院、督促旅行社支付保險賠償……

我把牛奶輕輕地放到茶几上,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又關上燈,縮坐在沙發一角,邊喝牛奶邊看電視。

雖然沒有聲音,也完全不知道在演什麼,可是眼睛盯著一幅幅閃過的畫面,大腦就可以不用思考。

很久之後,他仍然沒有醒,雖然不忍打擾他,可是若這麼坐著睡一晚,明天肯定全身都疼。

“陸勵成,去衝個澡再睡吧!”

他睜開了眼睛,恍惚地看著我。

我正低著頭看他,仍有溼意的頭髮垂在他臉側,他伸手替我將頭髮挽到耳後,溫柔地說:“你不是孤單一人。”

我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一種同情,還是一種安慰?

他站起來,沒什麼表情地說:“我去沖澡。”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浴室,告訴他洗頭的、洗身子的都在哪裡,然後又拿了一套我當年買給父親的睡衣給他,買的時候大了,此時他穿倒正好合適。

關上了門,他在裡面洗澡,我在門口和他說話:“家裡就兩個臥室,我爸媽的臥室……”

他立即說:“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抱歉!”

“沒事,我經常在公司的沙發上水,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我拿了條幹淨的床單鋪在沙發上,又放好枕頭、棉被,然後回自己的臥室。剛開始一直無法入睡,我努力收斂心神,讓自己的大腦保持一片空白狀態,最後,終於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清晨五點,鬧鐘響,我立即起來,洗漱完畢後叫陸勵成起來洗漱。等他洗漱完,我的早飯已經做好了,兩個剛煎的玉米雞蛋餅,兩杯熱牛奶,一碟泡菜,有白菜、胡蘿蔔、豇豆、顏色煞是好看。

陸勵成努力讓一切顯得正常,笑著說:“好豐盛。”

我也笑,“泡菜是媽媽醃好的,想吃的時候隨時撈。牛奶放進微波爐一熱就好,我唯一的功勞就是這兩個玉米雞蛋餅。”

陸勵成嚐了口玉米雞蛋餅,“很好吃。”

我說:“本來覺得冰箱裡的食物大概都過期了,只想煮點兒玉米粥的,結果看了一下雞蛋的日期,竟然還沒過期……”我的聲音哽在喉嚨中,原來生離死別的時間只是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前,媽媽還在這間房裡忙碌。

我低下頭,沉默地吃著飯,陸勵成也沒有再說話。

沉默地吃晚飯,兩個人趕往醫院。

等父親醒了,我推著他去外面散步,陪著他聊天。

吃過中飯沒一會兒,護士就來趕我們走,說探視時間已過,該讓病人休息了。

我請陸勵成送我回自己的小公寓,快到我家樓下時,我讓他停車。

我走進一家地產中介公司,一個男的看到我和陸勵成一前一後的進來,以為是夫妻,立即熱情的招待我們,“二位是買房?”

我坐到他對面,“不是,賣房。”

“哦,哪裡的房子?”

“就是距離你們不遠的XX花園。”

男子趕緊找單子給我填,“那裡地段很好,緊挨著地鐵口,你的房子大嗎?如果不打,比較容易出手,很多剛工作的年輕白領都願意買這個地段的小公寓。”

我正要低頭填資料,陸勵成的手蓋在了紙上,“你什麼意思?”

我側頭看他,“我要賣房子。”

“我耳朵沒聾!為什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太大關係吧?”

陸勵成盯著我,“如果你擔心你父親的醫藥費,還有別的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