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

凌晨四點半,我做了噩夢時,可以給她打電話,她能在電話裡一直陪我到天明;我不能在父母面前流的眼淚,都落在她面前,是她一直默默地給我遞紙巾;在地鐵站,我被一個太妹推到地上,我看著對方的紅色頭髮、銀色唇環、挑釁的眼神,敢怒不敢言,是她二話不說,飛起九厘米的高跟鞋,狠狠踢了對方一腳,拉著我就跑。

這世上,能為別人兩肋插刀的人幾乎絕跡,可我知道,麻辣燙能為我做的不僅僅是兩肋插刀……

四年多了,太多的點點滴滴,我不能想象沒有她的北京城。

我反握住她的手,“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大概是中午沒吃飯,所以有些低血糖。”

要去叫計程車的侍者聽到後立即說:“我去拿一杯橙汁。”

麻辣燙吁了口氣,“你嚇死我了!一瞬間臉就白得和張紙一樣。”

我朝她微笑。麻辣燙苦笑起來,眼光卻是看著另外一個人,“這……這你們也算認識了吧?”

我笑,“我們本來就認識呀!”麻辣燙愣住,我輕快地說,“宋翊沒有告訴你他在MG工作嗎?是我的上司呢!如今我可找著靠山了。”先發制人永遠比事後解釋更有說服力。

“MG?”麻辣燙愣了愣,笑容似乎有點兒苦,“又不是相親,還需要把車子、房子、工作、工資都先拿出來說一通?我不關心那些!”

我點頭,心裡一片空茫,嘴裡胡說八道,只要不冷場,“是啊!我去相親時,還有個男的問過我‘你父母一個月多少錢,有無醫療保險?’”

麻辣燙笑著搖頭,“真是太巧了!宋翊,你有沒有得罪過我家蔓蔓?”

宋翊沒有說話,不知道做了個什麼表情,麻辣燙嘴角微微一翹,微笑地睨著他說:“那還差不多!”

我一直不敢去看他,我怕一看到他,我的一切表情都會再次崩潰。我的眼睛只能一直看著麻辣燙,凝視著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千種風情,只為君開。

我站了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要我陪你去嗎?”

“不,不,我自己就可以了。”

我匆匆扔下麻辣燙,快步走著,等他們看不到了,猛地跑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那些擁抱、那些話語、那些笑聲都是假的嗎?我只是去了美國一個月,可感覺上如同我做了一次三十年的太空旅行,我的時間表和他們都不一樣了,等我回來,一切都已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只有我還停留在過去。

一隻手抓住我,“你打算穿著這個跑到寒風裡去?你的外套呢?”他的手強壯有力,我的身子被帶入了他的懷中。

我這才發覺自己淚流滿面,連眼前的人都看不分明,我急急地擦著眼淚,“我要去洗手間的,我只是去洗手間的……”

眼前的人漸漸分明,竟是陸勵成。而我竟然站在酒店的門口,進門的客人都看向我,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掃,又全都回避開來。

他扶著我轉了個方向,帶著我穿過一道走廊,進入一條長廊,已經沒有客人,只有我和他。他推開一扇門,裡面有沙發、桌子、鏡子,一個白衣白褂的人立即恭敬地走上前,陸勵成給他手裡放了一張錢,“這裡不用你服務。”

侍者立即迴避。陸勵成扶著我坐到沙發上,“這是私人衛生間,一切隨意,如果想大哭,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

我默不作聲地捂住了臉,眼淚順著指縫不停地往下流。七年前,我曾以為那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可現在才知道,我雖然頻頻在夢中哭醒,卻沒有真正被摔痛過。我就如同一個站在懸崖底下的人,只是因為渴望著能夠爬到懸崖上,因為得不到而難過。而現在,我一點點地艱辛地爬上懸崖,終於站在了夢寐以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