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是不是平日裡說話無拘無束,尤其喜歡和女子調笑,說些風流話兒?”

“你怎麼知道?”月魄慢慢理手中的網,“其實除了她,其餘人在我看來不分男女。”

“傻喇你——”孟扶搖恨鐵不成鋼,“你看來不分男女,她分啊!”

“啊?”

“你這般美麗,本就讓她自慚形穢;你讓出排名,她覺得你大概是不屑於和她爭;你容顏絕色,又喜風流調笑,自不缺美色投懷送抱,而你又心無拘束不知道男女之防,看在她眼底,卻又是個什麼感受?”

月魄如被雷劈一般呆住了。

這個美麗的男子怔在月光下,皺起弧度完美的眉,喃喃道,“難道這麼久,我都錯了?”

孟扶搖看著他,覺得這些頂級強者其實一個個也蠻可憐的,痴心練武練到絕頂,把心智都練出問題了,更因為長久的人在高處,反而再不能看見人世間一些最平凡的道理,而以他們的身份,世人畏懼多於愛戴,見之如避蛇蠍,以至於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人敢於冒險點撥一下這對深陷情網卻又情感弱智的一對。

“喂,你的意思是說,”月魄突然一把揪住孟扶搖,“她不是不喜歡我,而是不敢喜歡我?”

“對,”孟扶搖很哥們的拍拍他的肩,“你太美太強太風流,看起來太不可靠,她怕芳心託付,將來反被你傷得更狠,倒不如從來都不接受,那還能多看你幾次。”她奸笑著,湊近月魄的耳邊,低低道,“不然為什麼她每次都能被你‘找著’呢?”

月魄斜睨著她,半晌道,“小小年紀,情聖似的。”

孟扶搖得瑟的笑,“誇獎,誇獎。”

她鬼鬼祟祟看看另一邊煩躁的雲魂,笑道,“瞧,吃醋了吃醋了……”

月魄卻突然道,“我瞧那兩個傢伙也對你有意思,你和我這般故作親熱,他們怎麼不吃醋?”

孟扶搖怔了怔,半晌挑了挑眉,“好朋友,吃什麼醋。”

月魄曼聲一笑,“你真當我白痴麼?”

孟扶搖瞅著他,翻了翻白眼道,“信任,信任你懂不?你們兩個之間,就是缺乏信任。”

“……信任……”月魄若有所思,突然道,“我和她其實是青梅竹馬,在三十八年前,我一直喜歡著她,我以為她也知道,我原本打算那年年底向她求親,結果,那年中秋她生了場怪病,病好後頭發全白,那時我在遊歷江湖,聽說了便回去看她,路上遇見仇家,幸得霧隱相救,她說想拜訪我的家鄉,我便帶她回去,那天我和霧隱雙雙去看她,霧隱一推門,她正攬鏡自照,一回頭看見我兩人,鏡子碎在地下……”

孟扶搖沉默下來,她微側身,看著焦燥原地踱步的雲魂,想起她總在微微恍惚,想起她不斷扯斷自已的白髮,想起她彆扭而又古怪的性子,想起身為十強者的她說自己是天下最慘的人,想起她聽見那句“紅顏知己”時受傷的神情。

想起三十八年前,青春少艾的女子,一夜之間頭髮全白,正傷心欲絕自暴自棄時,卻見情郎攜著姿容完美的女子姍姍而來,那一刻,她又是怎樣的疼痛?以至於痛到了三十八年後的今天?

原來,不過是一個一直為愛患得患失,不敢面對只好逃離的可憐人。

她也有點恍惚的笑起來,為那些塵封在久遠歲月裡,帶著故紙香氣的故事,而漾開了悟的笑意。

她湊近月魄,輕輕道,“想不想知道她到底對你是什麼心意?”

“嗯?”

“就是這樣!”

孟扶搖突然“呼”的一拳擊出,拳風虎虎裡她頭髮披散厲聲大喝,“你不給我活,大家一起死!”

拳風激盪,擊上相距極近的月魄的身,他本就背對懸崖,猝不及防身子已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