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王!還敢叫你家孟大王喝生水!

她手一伸,一把掐住“娘娘”纖腰,接過那一壺“通宵酒”,笑道:”既如此……奴婢且陪娘娘大戰三百合!”一把拖了他便往拐角樹蔭裡去。

“去也去也,回宮去也,”美人一邊被拖走一邊曼妙的揮舞廣袖,“明皇將奴騙,辜負好良宵,騙得我空歡悅,萬歲!我同力士回宮睡覺去也!”

“……是也,睡覺去也!”孟扶搖抽著嘴角,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她三下兩下將美人拖入牆角後,片刻後,牆角後騰起煙塵,隱約有砰砰乓乓悶聲響起,再片刻,孟扶搖吹著拳頭施施然出來,面不改色神情坦然。

然後她揣著她家“兔子”,繼續在三進院落裡轉悠,將剛才的“戲子”插曲很快忘到了腦後。

而牆角後。

美人伏身一地亂七八糟的殘花敗葉間,長髮散亂衣襟零落,鼻青臉腫額沾泥巴,腦袋上還澆了水,烏髮溼淋淋貼在背上——生生被辣手摧花。

他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肩膀微微聳動,半晌幾道人影飛射而來,看見他身影先是一喜,道:“找到了!”再一看他那狼狽樣兒,頓時大驚。

“快去報攝政王,有人刺駕!”

刺駕。

軒轅皇帝,軒轅旻。

軒轅旻肩膀竟然還在微微聳動,侍衛們跪地面面相覷——陛下深宮寂寞,能玩的就是唱戲,能去的除了皇宮就是這王府最後一進,他今日居然跑到王府內三進來了,還被人揍成這樣,看那樣子,嬌弱的陛下,是在哭?

有侍衛小心翼翼伸手去扶軒轅旻,冷不防他自已已經抬起頭來。

滿面泥巴汙垢,細膩的肌膚上還粘著破碎的枯葉,一線鼻血細細,半點朱唇紅腫,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臉上卻沒有一點淚痕。

他在笑。

笑得肩頭輕抖,笑得身姿搖擺,笑得……開心而放縱,笑得眼底淚花閃閃,亮著驚喜和新鮮的光。

今天真……開心呀……

習慣了寂寂深宮,幽深而永無止境的長廊,高大而不見盡頭的穹頂,一重又一重如同噩夢般不斷糾纏在前路上的厚厚帳幔,還有那些永遠一個表情一個語氣的蒼白的有禮的殭屍般的太監宮女……多少夜裡他赤腳在巨大華麗的宮室裡走來走去,唱著只有一個人聽的戲詞,直到走得唱得精疲力盡,直到東方晨曦初露該上朝,好在御座上打瞌睡。

不如此,他這個嚴重失眠症患者,如何能在別人希望他睡覺的時辰睡覺呢?

而那些深夜掠過宮室的風,沉重得鐵板似的,一寸寸壓著玉闕金宮壓著錦帳深幄,壓至人喘不過氣來,那樣的鐵似的空間,直應讓人呼喊狂吼,衝破這夜的牢籠和黑暗,偏偏所有人都輕言細氣的壓抑著,連他唱給自己聽的戲,似乎也不習慣那樣大聲的驚起訝異的眼光,於是他便低低在足可容納千人的寢宮裡,在龍床之後,低唱,悠悠。

富貴無邊,夢也,荒涼。

然後今天,一次無心的越過,水殿風來暗香滿,玉帶亭前下金鉤,他竟然邂逅這樣的少年。

鮮活明亮,揍人也奔放霸道,絲毫不因為在這森嚴高貴的攝政王府,軒轅比皇宮還重要的第一府邸而輕聲壓抑,隨口就對戲,隨手就“敬酒”,隨心就揍人。

有意思,有意思。

軒轅旻驚喜的笑著,一疊聲的傳喚侍衛。

“來人,給朕去請攝政王!”

……

孟扶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這麼“好命”,隨手一揍就揍了一個皇帝。

她如果知道,八成要哀嘆自己命中帶煞,專碰皇族。

她的心思還在宗越那裡,軒轅韻既然不知道她自己無心犯過,那麼她自然要找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