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聲,像是午夜垂死的人在寂寂呻吟,月光被無限度拉長,拉出落滿枯葉的長長甬道。

甬道不長,連線著三進院落,屋簷下臺階側結滿蜘蛛網,在風中顫顫飄搖,一蕩一蕩反射月色的銀光。

孟扶搖默然看著這間普通宮室,依然是那種似熟悉似陌生的感受,感覺見過,卻又似乎並沒有熟悉到血脈裡,然而有些地方的細節卻又牽絲扯脈,一見驚心。

她緩緩順著甬道走進去,枯脆的樹葉在腳底發出碎裂的微響,“嚓嚓嚓嚓”,一聲聲似是久遠的難懂的囈語。

孟扶搖遊魂似的飄上回廊,順著迴廊的方向直奔宮苑第三進,最後在第三進的一間鎖著的小耳房面前停住。

她立在那房子之前,有些迷惑的偏著頭,腦海裡此刻波翻浪湧,一幕一幕都是混亂駁雜的破碎場景,那些場景在腦子中幻燈片似的轟然閃現……矮小的耳房……綠色衣裙的女子……含愁的嘴角……黑暗的狹小的空間……渾濁的泛著血絲的眼……散發著尿騷味的蒼白的手……

孟扶搖呻吟一聲,抱住頭,那些混亂片段衝擊得全身血液都在突突直冒,再狠狠撞向記憶的藩籬,潛意識裡為求自保自願封閉的記憶被衝撞得風雨飄搖,如一葉扁舟在激血的漩渦裡無處求生,腦子裡翻江倒海的漲痛著,似千萬把小刀不住翻攪,剎那間便痛出一身冷汗。

如此抗拒……如此抗拒。

孟扶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堅持到走進那耳房?她一月休養之期還未到,功力未及巔峰,好不容易才穩定的真氣,斷不能一月兩次走火入魔。

身後,長孫無極突然伸手,極其堅定的牽過了她,道:“扶搖,走。最起碼現在,不是你面對的最佳時機。”

孟扶搖默然半晌,突然走過去,拂開耳房窗戶上的厚厚塵灰,探頭向裡一張。

一間普通的屋子映入眼簾。

所有的物事都沉在灰塵裡,好一會兒才辨清大致的輪廓,床……幾……盆架……帳幕……帳幕後一方黑黑的,半掩半映的……

孟扶搖突然向後一仰。

她暈了過去。

她落在長孫無極的懷中,臉色蒼白呼吸輕淺,長長睫毛微微翕動,長孫無極手指急急搭上她的脈搏,卻發現除了血氣有些不寧外,並沒有受什麼傷害。

扶搖……大概心裡是太抗拒了,她的暈,完全是自我保護的暈。

長孫無極默然抱著孟扶搖,想著她從看見那一角飛簷到耳房暈倒,這一截路她經歷了怎樣的交戰和折磨?記憶窮盡手段逼迫她逃離,她咬牙抗拒著不顧一切接近,最終,卻還是輸了。

長孫無極站在耳房窗前,眼光似有若無的掠過屋內,似也打算看上一眼,卻又不願看一般飛快調開,他最終只是轉身,抱緊懷中的女子。

輕輕俯下身,在懷中人如花唇瓣上印下一個溫柔細緻的撫慰的吻。

“扶搖……我在。”

……

風很涼。

風裡有秋日的花香。

一個人平靜的俯視下來,將精緻的下頷遞入眼簾。

誰在說話?聲音遠遠近近,竊竊不休,語氣卻是安靜的,有點涼,也有點香,卻不是花香。

那方精緻的下頜在晃動,軟緞衣袖滑過,細膩的像肌膚,一切都是暗的,那個人卻是亮的,亮得彷彿她生命裡不曾有過的光彩。

窗外有笑語聲步行聲,有明媚的陽光,陽光……久違的陽光。

陰影裡誰伸出蒼白細弱的手指,鳥爪似的,小得像嬰兒,指甲縫裡都是木屑,沒事摳木屑……唯一的娛樂。

“……我去前邊侍應……拜託您給照看著,千萬……千萬……”

“好唻!”輕快的忠厚的應承聲。

小小的身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