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越說聲音越寒涼,“那不是一群搶食的野獸,那都是……那都是你的兒女啊!”

鳳旋默然,很久以後靜靜道:“朕也是這樣過來的。”

以皇位為餌,誘子女自相殘殺,誰是最後的勝者,誰為王,猶如陶罐裡養蠱,或是山野中訓狼,於血肉廝殺中浴血而出,立於山崖之巔嘯月的,定然是最兇最狠最能領馭群獸的那一隻!

至於人命,至於親情,和一國存亡相比,在鳳旋心中,芥子耳!

這就是皇權場,這就是帝王家!

大殿中此刻真是靜得一絲聲息也無,所有人都被這一番父女對話凍著,雖在春夜,如坐寒冬。

坐在殿頂的孟扶搖即使早已猜到鳳旋的打算,仍舊不禁為他此刻的平靜坦然而渾身汗毛直豎,她不勝寒涼的撫摸著背上許宛的骨殖,似乎想從親人中唯一給過她溫情的母親身上,找到點可以讓她溫暖的東西。

“好……好……好!!!”死寂一般的沉默後,突然爆發出女子瘋狂而凌厲的笑聲,鳳淨梵笑得渾身顫抖,笑得頭髮散亂,笑出滿臉淚水笑出一身諷刺,“好!我的好爹爹!可笑我以前還瞧不起你,以為自己一直控制著你,還和母后一起輕視你的懦弱無能!覺得你不配做我父親……我錯了!你配!你真的很配!太配了!”

“淨梵,”鳳旋淡淡道,“做我璇璣皇族的兒女,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事,璇璣,是所有王朝中,唯一一個從來沒有親王的皇朝,這是為什麼,難道你都沒有想過麼?”

鳳淨梵痴痴半晌,緊緊靠著榻邊勉強支撐著身子,低低道:“想過……不過真的輪到自己頭上,還是……想不到……”

“所以說你就不如扶搖了。”鳳旋像以往很多次教導女兒治國與制衡之策時一樣,依舊和藹可親諄諄教導,彷彿這些教訓鳳淨梵還用得著般很有耐心,“扶搖對政治有很敏銳的嗅覺,她歷經四國變亂,擅長政治鬥爭,實在是個很好的統治者,或者說,她旁觀者清,朕的心思,你日日在身側猜不著,她卻好像很早就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她就是那個賤種的?”鳳淨梵不看任何人,只盯著鳳旋,嘴角一抹冷笑。

“不要這樣說你妹妹。”鳳旋溫柔的道,“也不要小看你父皇,你妹妹這點比你強,她從來沒小看過朕。”

孟扶搖在殿頂冷笑,道:“那是因為我深知璇璣皇族的變態,還有,我警告你,你再說一句你妹妹,我立即敲掉你滿嘴牙齒。”

“朕早就知道我有個女兒流落在外。”鳳旋好像沒感覺到孟扶搖的殺氣,還是很耐心的對鳳淨梵解釋,“朕知道她五歲失蹤,而大瀚孟王崛起時,朕也曾經研究過她的經歷,發現她是個完全沒有來歷的人,五歲之前的身世無人知曉,朕不知怎的突發奇想,便想我那失蹤女兒,和這位年紀來歷十分符合的孟王,是不是一個人?為了這個猜想,我派出了很多人,以各種不入流的身份出現在孟王身側,什麼事也不必做,只要得到她的容貌就成,當然,這是很難的,我這寶貝女兒幾乎沒有使用真面目的時候,但是面具戴得再久,終究有脫下的時候,有那麼一兩次就夠了,畫像帶回來,找宮中老人一認,我再回憶下!也就成了。”

孟扶搖冷哼一聲,努力回想自己什麼時候脫下面具以及被什麼人見過,然而過往幾年時間,她哪裡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脫過面具?而脫面具的時候,也許附近只是一個賣花的女子,也許一個送菜的老翁,也許就是個她最沒戒心的孩童,誰知道會是誰記下了她的容貌?她戴面具又只是為了方便,從沒真的想過容貌有什麼關鍵的,對方以有心算她無心,她又怎麼防?

“扶搖,我的女兒。”底下鳳旋不再理會鳳淨梵,再次抬頭,向她展開慈愛的微笑,張開雙臂道,“來,讓父皇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