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按鈕。(埃蒂·迪恩一離開卡車,安多利尼就摁下了這個按鈕。)

在巴拉扎辦公室裡的資訊傳輸裝置馬上就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提示音。

“他們來了,”他說,“克勞迪奧,讓他們進來。西米,你去告訴所有的人都不準出聲。要讓埃蒂·迪恩相信除了你和克勞迪奧沒別人和我在一起。西米,你和其他的紳士一起到儲藏間去。”

他們走了。西米向左拐,克勞迪奧·安多利尼轉向右邊。

平靜中,巴拉扎往他的樓房上又搭了一層上去。

3

就讓我來對付好了,克勞迪奧開啟門時,埃蒂又說。

好的。槍俠說,但他保持著警覺,隨時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變故。

鑰匙卡嗒嗒地響了一下。槍俠非常熟悉這種氣味——陳舊髒爛的汗衫氣味從他右邊的寇爾·文森特那兒飄來,那種刺鼻的近乎辛辣的鬚後水味道來自左邊的傑克·安多利尼,當他們走進幽暗的房間時,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濃烈的啤酒酸腐味兒。

所有的氣味中他能夠辨別的就是啤酒味兒。槍俠打量著,這不是那種地板上撒滿鋸木屑的窳陋的客廳,也不是用板材擱在鋸木架上搭成的酒吧——不像是你遠在特岙時見過的席伯酒吧那種場所。到處是玻璃柔和的閃光,這地方的玻璃比他成人以後見過的所有的玻璃還多,小時候他還是見過許多玻璃。當時他們的物質供應線已經快中斷了,部分原因是因為法僧的叛軍實行了禁運襲擊。但大部分原因,他想,是因為世界在向前發展,在轉換了。法僧只不過是這個巨大變化的徵象,不是原因。

他到處都可以看見他們的映像——在牆上,在玻璃面的櫃檯上,在櫃檯後面長長的鏡子裡;他甚至可以看見他們映在優雅的玻璃酒杯裡彎曲縮小的身影,那種鐘形酒杯懸掛在酒吧的頂架上……玻璃如同節日裡的裝飾品般華麗而易碎。

一個角落裡擺放著一盞燈具似的東西,像是雕刻出來的,那玩意兒升起來,變幻著顏色,升起來,變顏色,升起來,再變顏色;金色變成綠色;綠色變成黃色;黃色變成紅色;紅色又變回金色。那上面用線條勾勒的大寫字母他能認出,卻一點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ROCKO…LA。

別去想了。這兒不就是要做生意嘛。他不是旅遊者;他決不能讓自己的舉止表現得像一個旅遊者似的,不管這些東西有多麼神奇。

那個帶他們進來的傢伙顯然就是開車送他們來這兒的人的兄弟,那輛車埃蒂叫它廂式運貨車(可能是先運他們來這兒的意思吧,槍俠猜想)。那人比司機高很多,也許還年輕五歲。他的槍藏在衣服裡面。

“亨利在哪兒?”埃蒂問。“我要見亨利。”他提高了嗓門。“亨利!嗨,亨利!”

沒人回答;只是掛在酒杯架上的玻璃杯似乎發出了人耳無法辨識的微微震顫。

“巴拉扎先生想要先和你談談。”

“你們把他的嘴巴塞住了拴在一個什麼地方了,是不是?”埃蒂問,沒等克勞迪奧開口回答,埃蒂就笑了起來。“不,我在想什麼呢——你們把他砸死了,就這麼回事。你們這幫人想要亨利閉嘴幹嘛還要費心用繩子和布頭捆住他呢?好吧,帶我去見巴拉扎,我們來把這事兒了結吧。”

4

槍俠看著巴拉扎桌上的紙牌塔想道:又是一個標誌嗎?

巴拉扎沒往上瞧——這紙牌塔已經高到不必抬頭往上看了——看不到頂了。他的表情是愉快而熱情的。

“埃蒂,”他說。“很高興見到你,孩子。我聽說你在肯尼迪機場遇到點麻煩。”

“我不是你的孩子。”埃蒂斷然地說。

巴拉扎做了一個不起眼的手勢,那動作表示的意思是,這可有點滑稽,令人傷感也難以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