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建堂三番五次地往縣上告狀,說不準自己在上級領導跟前都成了啥惡煞模樣。那次編組計劃生育搞最佳化組合,辦法是先由幹部選組長,再由組長提副組長挑組員,最後由正副組長請分管領導,誰知三個組編完後,偏偏就剩下了黨委書記關建堂沒人請,幾個組長面面相覷,然後就低頭摳指甲撣腳面土,場面非常尷尬。這事要說也怪關建堂自己,起初在黨委會定方案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提議黨委領導不參加分組,專搞思想動員,到時候只拿平均獎。可是這半年硬仗打得,成績差別很大,組與組之間一月獎金相差好幾百元。不知是眼紅那點錢還是政治經驗不足,關建堂竟一頭鑽進了自己設計的套子。會一畢,他叫來楊省生一分析,倆人都咬牙切齒地認為,肯定是何岸這小子在中間搗了鬼,故意出難題,有意擺脫黨的領導。倆人當即發車一路顛簸地去了縣上彙報情況,推開組織部長柏恩治的門,事情還沒彙報完,就被柏部長冷笑著請了出去:〃去去去,搞的什麼名堂?一把手書記竟然被最佳化掉了,簡直是亂彈琴!還不趕快回去,把嘴封死,再不要到其他地方張揚了,不嫌個丟人!〃在關楊二人身子從紅木門往出抹的當兒,柏部長又補了一句:〃哼,啥年月了,還搞哪門子的最佳化組合!〃沒等二人回鄉,縣上就有人把電話打給杜康通了訊息,杜康緊張地找何岸,說咱這樣搞,是跟上級精神相違背的,得趕緊想辦法補救。何岸竟笑著說:這年頭咋咧?人家一大國營企業,書記開除了廠長的黨籍,廠長開除了黨委書記的公職,都敢鬧,咱一個窮得連人都不來的鄉,不搞點改革,怎麼能改變面貌?說罷拿起手邊一本詩集,翻開,找到詩人刁永泉的那首《 往事與隨想 》,對著竹門簾朗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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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節:鄉鎮幹部(70)

居住在天國的未必都是神

居住在人間的未必都是人

居住在地獄的未必都是鬼

神到了人間必定比人更平凡

人到了地獄必定比鬼更微賤

鬼到了天堂必定比神更神氣

天高星遠,大平原上四野漆黑,從絳水鄉緩步走了七八里路,何岸和小茉相擁相吻,彼此都難割難捨。從河川逶迤著走上原坡,距小茉的家近了,何岸的心情更加抑鬱。被人誣陷,接受調查,節外生枝,欲辯無門,是很憋氣的,就像面對一碗飯食,被人監視,既沒有胃口還執箸不得。從事態的發展上,何岸暗暗地感到自己在絳水的歷史使命行將結束,一切爭鬥都將化成雲煙。他感到惟有這份情懷是從未有過的震撼和銷魂。面前的小茉分明是天地的精靈,是自己最難以割捨的隱痛啊。近半個多月來,他們多次幽會,趁無人看見時鑽進何岸房子,說不盡的恩愛,訴不完的戀情。每到極致處,何岸愈感話語的笨拙,手掌和身軀才是最縱情的語言,沒有隔膜,沒有虛擬,一任情感在她豐腴的身體上馳騁,他認為這是名利、地位、財富都不能替代的人生之大美,他好像又年輕了十歲,又有了那種騎著單車弓腰在大道上狂奔或雙手撒把昂首衝刺的感覺。小茉也更解人意,每每揚眉拋眼嗔怨哭泣都風情萬種,每次縱情都新鮮如初。這更使何岸陽剛勇猛,充滿了暢想和灑脫。

今晚是小茉讓何岸送她回家的,小茉在路上說,去絳水中學教書的事她媽還是不同意,她已是訂了婚的人了,不能再接受另外男人的安排。何岸勸說:〃你的人身自由掌握在自己手上,要敢於衝破家庭的枷鎖,難道你不感到我們在一塊幸福嗎?要相信自己的感覺。相信人是一個不被陳舊的機制約束的鮮活的生靈。我們的如痴如醉,如夢如幻,正是我們長期嚮往而又難以實現的際遇。你我的相愛本身就是一種緣分,我們要珍惜啊。〃二人邊說邊走,皓月當空,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