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走向轎子。內侍都知顧若離忙趨身上前替他掀開了轎簾,趙光義變腰入轎時身子忽然頓了一頓:“小周後……女英啊……”

一想起那千嬌百媚的人兒,趙光義不由心中一慘,哪怕是國色天香,如今一身皮相,也早燒得沒法看了吧?他心中一動,忽又想道:“此事處處透著詭異,李煜夫婦……真的死了麼?”

趙光義轉過頭,陰沉沉地盯了眼那猶自冒著煙塵的火災廢墟,又看了眼顧若離,顧若離立即哈了哈腰,站得更近了些,趙光義低聲囑咐幾句,這才轉進大轎,開道鑼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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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七寶庵,金身重塑,殿門重漆,就連殿瓦都重新換過了,粉飾得金壁輝煌,寶相莊嚴,因為這兒蒙官家賜額“報慈庵”,兢國公主出家至此做了寺主,得官家欽封“報慈普渡”大師。

大殿上,鍾磐齊鳴,香菸繚繞,兢國公主正在作削髮典禮,趙光義率文武重臣避站於側觀禮。趙光義臉色陰霾,害得宋琪、慕容求醉這樣的心腹之臣都遠遠地站開,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官家大發雷霆。

趙光義的脾氣很不好,這段時間諸事不順,剛剛登上帝位時的興奮勁兒過去,碰上這一樁樁煩心事,他能開心得起來才怪。

西北又傳來了確切的訊息,蘆州節度副使木本在楊浩得銀州後,公開亮明身份,原來他竟是當年定難軍節度使李彝的兒子李光本,楊浩更拜了李光本為義父,党項七氏望風而來,歸順了舊主。到了這個時候,趙光義哪裡還猜不出楊浩早知那李光岑的身份。

和楊浩的較量中,他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卻一次次吃憋上當,趙光義如何不惱?自己如今還上趕著給他送去了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的封號,這不是為他造勢麼?聊可自慰的是,至少這一來,夏州李光睿更不會放過楊浩了,這兩虎之間必有一戰。

楊浩還假惺惺地把李光本投靠蘆州,請求朝廷出兵助他奪回夏州的奏章呈報了朝廷,李光睿的父親李彝段逐侄篡位的時候還沒有大宋呢,那時還是唐國李從河當政,李從坷認可了李彝殷的身份,此後又經歷了晉國石敬塘、石重貴,漢國劉知遠,周國郭威、柴榮和他大哥的宋國,五個國家七個皇帝,即便他李光睿得位再是不正,也早已成了夏州實際上的主人,趙光義肯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流浪老人與李光睿這個實際上的西域霸主反目才怪。

不過為了讓契丹方面作出楊浩是他的心腹,是得了他的授意,為大宋在西域擴張勢力的錯誤判斷,他不能對楊浩這番舉動做出絲毫詰難,甚至不能公開做出支援夏州李光睿的態度,趙光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奏章留中不發,並透過巧妙的手段把自己的反應透露給夏州李光睿在汴京的人知道。李光睿知道這個訊息的時間恐怕比他還早,但他必須做出一個姿態,讓李光睿知道他的立場,從而毫無顧忌地掀起戰火,讓狼煙瀰漫整個西北。

西北局勢糜爛至此,已經有些脫離了他的掌控,本來就夠他煩心的了,汴梁城中也是不得安寧。他最疼愛的兒子始終對他疑心重重,至今仍執迷不悟,深中那些忠孝仁義的腐毒。這個孽障,老子坐了江山,這皇帝早晚不還是你的?自己的老子不來相幫,卻整日糾纏於他大伯的暴死之謎,我怎麼會教出這麼一個混帳兒子。

辦光義越想臉色越陰沉,就在這時“噹噹噹……”,一陣悠揚的鐘聲和空靈的木魚聲傳進他的耳朵,滿腹煩惱的趙光義抬頭望去,只見侄女兒雙手合什,一頭青絲已然落盡,頭頂烙了六個香疤。她輕輕站起,披上灰色的餾衣,戴上僧得,接過念珠,低眉斂目,和光同塵,在那木魚聲、鐘聲和嫋嫋的香菸裡,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