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太累了,累到匍匐在馬背上任馬兒拉著我飛馳,累到已經無力再拉一上韁繩,只能讓馬兒不擇方向地亂跑亂躥,也許馬兒與我一樣迷茫吧?

傍晚了,血色殘陽染紅了半邊天空,是那樣的熱烈那樣的奔放,肆意的風吹起我那凌亂不堪的髮絲,髮絲在風中飛揚,是那樣的妖豔,但風再大再肆虐,都吹不動那帶血的衣袂,因為血太多太沉。

為什麼我已經逃得那麼遠了,我依然聞到血的腥味?為什麼我已經離得那麼遠,我依然看到不斷倒下的身軀?依然聽到那聲聲淒厲的慘叫?

頭腦混混沌沌,開始有點痛,我用手拍了一下,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痛得更厲害,我抬起迷濛的眼睛,茫然地朝前看,前方的東西慢慢變得模糊了,就連好野草也一時高一時低,是路太顛簸還是我喝醉了?

“哈--哈--哈--”我想大聲地笑,卻笑得氣若游絲,原來我竟然連笑都沒了力氣,原來我竟然連哭也沒有了動力,但為什麼連笑我的心都那麼痛?我只想我的心不要那麼痛,為什麼那麼難?

我是這麼累,我是這麼無力,但我匍匐在馬背上依然睡不著,我一清醒總是想起殺戮,想起鮮血,想起屍體,想起那些面目猙獰的臉,想起那些憤恨的臉怨毒的臉,還有他們刺向我那明晃晃的劍,我好想睡著,睡著就什麼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心就不會再痛,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希望它停止跳動。

為什麼他們都怨風兒?娘為什麼他們都恨風兒,難道風兒為了保家衛國都有錯嗎?如果沒有錯,為什麼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活生生的撕開了幾瓣那樣,是那樣的疼,那樣的痛,那樣的錐心。

馬兒走走停停,竟時不時停下來嗅嗅那滿是塵土但堅韌生長著的小草,溫柔得很,偶爾又發狂地奔跑,差點將我從馬上拋了下來,許是這場戰爭讓馬兒也失去了常性了吧,但這樣的戰爭,這樣的場面又有誰能不瘋呢?

我匍匐在它身上,撫摩著它柔軟的棕毛,把臉完全貼了過去,竟覺得內心平靜了了一些,暮色四籠的曠野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廣闊,如果此時滄祁與我牽著馬兒一起走在這塊土地上多好,如果此時人擁我入懷一起看雲捲雲舒,聽花開花落該多好?

為什麼以前他帶我去野外我竟沒有珍惜?為什麼以前相處的日日夜夜我不覺得珍貴?如今伸手想再要,發現對我來說已經是奢侈,我們回不到過去了,回不到了,輕微的嘆息隨著曠野的風遠去,消失不見,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我,一顆空蕩蕩的心。

馬兒雖然走走停停,雖然時而癲狂時而溫柔,但竟然認得來時的路,將我帶回了軍營,望著陌生又熟悉的軍營我淒涼一笑,留守軍營計程車兵看見我渾身是血,以為我受了重傷都慌慌張張跑了過來,試圖將我抱下馬救治。

我朝他們搖搖頭擺擺手,示意他們走開,此時的我無力也無助,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做?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我想放聲大哭,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了眼淚,我想大喊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了聲音。

將士看見我這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點手足無措,但當我看見他們重新伸過來的手時,只好勉強掙扎爬了起來,然後用力蹬了一腳,揚起韁繩猛地往前衝去,他們看見我還有力氣,才明白原來我身上那些血並不是我的,全都長長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我一路飛奔,往瀚暮的營帳飛馳而去,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停下來,我也知道我這樣一身血走進去一定會嚇壞娘,但我想娘了,除了來這裡,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除了投入孃的懷抱,我不知道還有誰的懷抱可以容納我?還有誰的懷抱可以溫暖我已經冷卻的心。

當我揭開帳子,看到娘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時,原以為已經枯竭的淚水突然湧了上來,想控制都控制不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