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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素描與中畫的白描及水墨法,擺脫了彩色的紛華燦爛,輕裝簡從,直接把握物的輪廓、物的動態、物的靈魂。畫家的眼、手、心與造物面對面肉搏。物象在此啟示它的真形,畫家在此流露他的手法與個性。
抽象線文,不存於物,不存於心,卻能以它的勻整、流動、迴環、曲折,表達萬物的體積、形態與生命;更能憑藉它的節奏、速度、剛柔、明暗,有如弦上的音,舞中的態,寫出心情的靈境而探入物體的詩魂。
所以中國畫自始至終以線為主。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上說:“無線者非畫也。”這句話何其爽直而肯定!西洋畫的素描則自彌賽朗克羅 (Michelangelo)、文西(Lionardo da Vinci)、拉飛爾(Raffael)、倫伯蘭德(Rembrandt)以來,不惟系油畫的基礎工作,畫家與物象第一次會晤交接的產兒,且以其親切地表示畫家“藝術心靈的探險史”,與造物肉搏時的悲劇與光榮的勝利,使我們直接窺見藝人心物交融的靈感剎那,驚天動地的非常際會。其歷史的價值與心理的趣味有時超過完成的油畫。(近代素描亦已成為獨立的藝術)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十四、 第一本素描集(4)
然而中、西線畫之觀照物象與表現物象的方式、技法,有著歷史上傳統的差別:西畫線條是撫摩著肉體,顯露著凹凸,體貼輪廓以把握堅固的實體感覺;中畫則以飄灑流暢的線紋,筆酣墨飽,自由組織 (彷彿音樂的制曲),暗示物象的骨格、氣勢與動向。顧愷之是中國線畫的祖師(雖然他更淵源於古代銅器線文及漢畫),唐代吳道子是中國線畫的創造天才與集大成者,他的畫法所謂“吳帶當風”,可以想見其線文的動盪自由、超象而取勢。其筆法不暇作形體實象的描摹,而以表現動力氣韻為主。然而北齊時(公元五五○——五七七年)曹國(屬土耳其斯坦)畫家曹仲達以西域作風畫人物,號稱“曹衣出水”,可以想見其衣紋垂直貼附肉體,顯露凹凸,有如希臘出浴女像。此為中國線畫之受外域影響者。後來宋、元花鳥畫以純淨優美的曲線,寫花鳥的體態輪廓,高貴圓滿,表示最深意味的立體感。以線示體,於此已見高峰。
但唐代王維以後,水墨渲淡一派興起;以墨氣表達骨氣,以墨彩暗示色彩。雖同樣以抽象筆墨追尋造化,在西洋亦屬於素描之一種,然重墨輕筆之沒骨畫法,亦系間接接受印度傳來暈染法之影響。故中國線描、水墨兩大畫系雖淵源不同,而其精神在以抽象的筆墨超象立形,依形造境,因境傳神,達於心物交融、形神互映的境界,則為一致。西畫裡所謂素描,在中畫正是本色。
素描的價值在直接取相,眼、手、心相應以與造物肉搏,而其精神則又在以富於暗示力的線文或墨彩表出具體的形神。故一切造形藝術的復興,當以素描為起點;素描是返於“自然”,返於“自心”,返於“直接”,返於“真”,更是返於純淨無欺。法國大畫家盎格瑞(Ingres)說:“素描者,藝之貞也。”
中國的素描——線描與水墨——本為唐宋繪畫的偉大創造,光彩燦爛,照耀百世,然宋元以後逐漸流為僵化的格式。陳陳相因,失卻素描的原始靈魂——物的真形與心的神韻。繪藝衰落,自不待言。
孫多慈女士天資敏悟,好學不倦,是真能以藝術為生命為靈魂者。所以落筆有韻,取象不惑;好像前生與造化有約,一經睹面,即能會心於體態意趣之間,不惟觀察精確,更能表現有味。素描之造詣尤深。畫獅數幅,據說是在南京馬戲場生平第一次見獅的速寫。線文雄秀,表出獅的體積與氣魄;真氣逼人而有相外之味。最近又愛以中國紙筆寫肖像,落墨不多,全以墨彩分明暗凹凸;以西畫的立體實感含詠於中畫的水暈墨章中,質實而空靈,別開生面。引中畫更近於自然,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