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的都護府、大漢帝國,就有淪為配角的尷尬。

任何戰爭都是政治的延續,從政治上說,郅支的人頭,必須由漢軍的環首刀砍下。這一點,不容商量。

不過,由於先期殺到王庭的漢軍最高軍官是軍侯假丞杜勳,固然攔住了一些小國將領,可也有部分自恃身份高的,無視區區一個假丞的命令,更將出徵時陳湯的指令當耳邊風。利益當頭,誰不眼紅?

眨眼間,就有好幾支胡兵在自家將領率領下登上兩側臺階,衝進王庭,攔都攔不住。

杜勳暴跳如雷,突然胳膊被人拉住,怒目回首,臉色一變,躬身道:“張……議曹,恕罪。”杜勳這個軍侯假丞的秩階與張放的門下議曹史是一樣的,但兩人身份差距巨大,杜勳自須以下屬自居。

杜勳從來不敢小看這位世家公子。無論是誰,能有東庚烽燧那樣的戰績,又能萬里迢迢隨軍遠征,還能身先士卒,都足以贏得他這樣的老兵由衷敬佩。而方才城門那驚天一爆,更令杜勳由敬佩轉為敬畏,能操控這樣的可怖武器,就算他這身經百戰的悍將,也感到害怕。

張放放開杜勳手臂,摘下面具,笑道:“先讓他們進去也無妨,你不會認為郅支一見城破,就束手就擒吧?”

杜勳苦笑:“屬下是怕這老傢伙傷重昏迷,想反抗都……”

話音未落,嘭地一聲大響,伴隨一聲人猿泰山似地獸性咆哮。在無數道駭然的目光中,就見王庭大門由內向外爆裂,碎木四濺,與碎木一同飛出的,是一個接一個胡兵,令人目不暇接。

緊接著,兵刃撞擊聲大作,重物擊體的沉悶聲不絕,又有五六個胡兵倒飛而出,趴嘰摔地。一個個或腦漿崩濺,或身體變形,或肢體扭曲,沒有一個完好的,那樣子好似與一隻巨獸搏鬥過一般。

隨後破門湧出一群胡兵,個個面如土色,抱頭鼠竄,彷彿後面有怪物追趕。

跑在最後的一個人,似有所覺,猛回身用盾擋了一下——啪!革盾爆裂,整個人飛起,一路從前庭的臺階滾下。

這人頭戴的皮帽脫落,滾到張放腳下。張放拾起一看,這皮帽頂上插著兩根差不多兩尺長,顏色潔白的雉翎,不是等閒士兵能戴的。

那邊廂,翻滾到臺階末端的人被左右扶起,哎喲喲直叫喚。張放一看,不厚道地笑了,竟是熟人——蒲類前部輔國侯,奎木。

說起來,這奎木也曾幫助過自己,手下的宗巴還是他送的呢。

張放將帽子一遞:“輔國侯,裡面是虎豹還是野牛?”

奎木一見張放,既畏且喜,一疊聲叫道:“張公子,快,快施雷火咒術,炸死那人熊……”

張放剛想問什麼“人熊”,旋即目光越過奎木頭頂,看到破門處現出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穿著重鎧,手持大棒,全身外露部分披毛,如同一頭站立著的棕熊似地巨人。

當真是人熊!

這下張放、杜勳等人都明白了,有這樣一個猛獸戰士守在狹長的庭道,難怪幾十號人都衝不進,反擊被逐出。

杜勳一陣後怕,如果方才他率軍衝入,這地上的一堆屍體,就是他的下場。

“用弓弩,射殺他!”

張放與杜勳幾乎同時喊出這句話。

那人熊身披的重鎧不畏弓箭,尋常的胡弓射出的箭鏃,劃出一溜溜火花。人熊以巨棒遮臉,巨軀半跪,甲裙遮住小腿、足踝,整個人像極了蹲著的鐵甲獸,亂箭無奈他何。

先前的胡兵就是因為弓箭無較,近戰不敵,這才被一個人生生攆出來。不過,漢軍不一樣,他們有強弩。杜勳的屯隊裡有二十個強弩兵,對付一個人,夠了。

此時郅支城四面殺聲大作,城頭上已出現隱隱綽綽的廝殺身影,顯然聯軍已發動總攻,留給杜勳的時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