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來的,這人也真是的,明明告訴他別打家裡電話的嘛。

“十一點整,我去接你。”孟師堯下達指令般的告訴她,要帶她到附近一家田園式的西餐廳用餐,要她儘早做準備。

“可是我——”正規社交禮儀好像不是這樣進行的耶。但她的婉拒並沒有得到孟師奏的認可。

“記住,不需要特別化妝,不必在衣著上傷腦筋,我喜歡純樸自然的你。”

這席話頗為中聽,難得有人欣賞她的不拘形式、不修邊幅。樓琳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完全跟不上流行的鬆垮手染衣褲,當下很阿莎力的答應了他的邀約。

“是誰?”樓媽媽睜大銅鈴般的眼,迫不及待地追問來電者是何人。

“一位姓孟的先生,在明玉的婚禮上認識的。先別過度興奮、我連他已婚未婚都不曉得,而且,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顧家的好男人。”

“沒關係,有開始就有希望。他約你出去?”

“是的。”樓琳儘量說得淡然如水。

“太好了!”

回國十幾天了,頭一回看到她媽媽開心得眉飛色舞,樓琳心裡極為感嘆。

這些做父母的都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即使兒女們都能覓得良夫美眷,也難保會一生一世幸福快樂呀。人心是會變的,改變的因素五花八門;令人料想不到,多少原是情深意長的伉儷,才短短几年就成了反目成仇的怨偶。

在樓琳看來,人生真正煩惱是從結婚那一刻開始,這點可以從遠古至今的動物生態演化得到證實。

“快上樓梳理打扮呀,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樓媽媽催促著,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別插手干預,否則我就不去了。”與其把自己搞得像花痴一樣,跟個半生不熟的人出去吃飯,她寧可窩在書房裡煮字療飢。 “好好好,我不管,我就只是上樓去幫你挑件衣服和睦子,然後再幫你弄個髮型。” “不必。”受夠了她媽媽的狗拿耗子,樓琳堅持這回要一切隨她高興。 半個小時後,她素著一張白淨的臉,裡面一件T恤,上披著一件泛白的薄外套,一條略嫌寬大的卡其長褲,和一雙磨損得相當厲害的大頭布鞋,肩上斜揹著一隻墨綠色的帆布袋和長髮擠成一氣,步履緩慢,神色低調地來到樓下的客廳。

“你確定我們女兒要去約會?”樓爸爸挪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欲語無言地望著樓媽媽。

“八字尚無一撇,敬請以平常心待之。OK?”樓琳朝他倆擺擺手,忽見媽媽的臉色有異,趕緊過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我保證我會努力的,好嗎?”

樓媽媽卻笑不出來,揮揮手,要她好自為之。

屋外晴空萬里,是個難得的Beautifulday。這麼美好的天候,實在不適合窩在餐廳裡吃無聊的飯。

等侯孟師堯前來的空檔,樓琳想起偉大的歌劇家薇薇安,曾經有個畢生心願,希望找到一個人能夠陪她在海邊的漁村,或山巔的林陰裡過著晴耕雨讀的悠然生活。

而她呢?

二十幾年來,她似乎從不曾慎重地問過自己,將來希望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暗自己分享生命中的喜樂哀愁,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陪她飛向藍天,跋涉千里,陪她共舞到天明?

“嗨!”孟師堯冷不防的從街角轉了出來。“等很久了?”

“不會。”樓琳端視著一身寶藍色休閒服的他,彷彿是為了呼應她的實而不華,連腳上穿的鞋子都簡單而不隆重。可人家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哪像她,簡直跟個提著菜籃到市場抓兩把蔥,就急著趕回去煮晚餐的僕婦一樣邋遢。

“願意陪我到海邊走走嗎?”坐上車,她很有禮貌且客氣地詢問他。孟師堯欣然同意。 一路上兩人又有聊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