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窄巷,環境狹陋而雜亂,偶有幾隻流浪狗,餓過頭見人都會亂咬,每次經過都要提心吊膽,走到盡頭,是一棟老舊公寓……

她搜尋著腦海深處的陳舊記憶,順著心念走來,溼暗的小巷子不見了,小石子路鋪成水泥地,參差不齊的老舊房子,也成了一棟美輪美奐的高階住宅,曾幾何時,這裡發展成了繁榮商圈,寸土寸金,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起眼的小住宅了。

走到了底,她曾住過的老舊公寓,成了一座充滿歐式風格的房子,由外觀看來,散發著典雅溫馨的味道,住在這裡頭的人,應該洋溢著幸福歡笑吧?

她輕撫過花雕鐵門,眸底流露出一絲感傷,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連最後可以追憶、見證過去的地方,都不存在了——

她自嘲苦笑,連丈夫都不再是她的了,不過才住過一年的地方,又怎可能還留得住呢?這一切,從來就不屬於她。

收拾落寞的心,她舉步離去。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一輛墨黑色的車輛駛近,耿凡羿正好彎身撿拾掉落腳邊的鐵門遙控器,分秒之差,錯失由車窗邊走過的窈窕身影——

十點二十二分——

杜若嫦看了下表,忍不住又站起身,攏了攏長髮,撫平窄裙上的淺淺縐褶。

裴宇耕抬眸瞥她一記,合上剛批閱好的卷宗。“你可以坐下來,我們約了十點半,耿凡羿會守時的。”

“可是——”她沒有辦法啊!分離了七年,突然要再見面,心中難免起伏不定。望向光亮的玻璃窗面倒影,一手撫向頰容,它——有變很多嗎?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是驚,是喜?或者,他認得出她嗎?他會樂意見到她嗎?畢竟,他現在已有未婚妻了——

裴宇耕又抽出另一份卷宗。“既然是我的‘賢內助’,請不要因為見另一個男人,而表現得如此坐立不安。”

“我——不是,我只是不安,畢竟,那麼久沒見面了……”她悶悶低噥。

“既然那麼勉強,那就別見了吧!”他隨口說。

“那怎麼可以!”她想也沒想地低嚷出聲,迎視他挑眉嘲弄的神情,她羞愧而牽強地補上一句:“我是你們這個合作案裡面,最主要的靈魂設計師,所以——”

“你也知道你只是服裝設計師而已?要進軍臺灣,在臺灣設廠,和臺灣成衣界的龍頭合作是會事半功倍沒錯,但你只要負責交你的設計圖就好了,反正你設計的東西,代理權都在我手上,談生意也是我的事,有必要勞動你親自去和他們談你的設計風格與理念嗎?那些根本都是事成之後可以再規劃研討的。”換句話說,她這趟臺灣行並非絕對必要,她心裡在想什麼,明人眼裡就不必說暗話了。

她被說得啞口無言,一句話都反駁不上來。

是啊,她只是在找藉口,讓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罷了,事實上,她回臺灣,不為公事,不為思鄉,更不為探親,只有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她想見他!

當年,與他離婚之後,頓失生命方向的她,茫然得不知何去何從,他以為她會回去投靠父母,但是她並沒有,當年離家時,她就說過,如果得不到幸福,她這輩子都不會回去,她沒臉見父母!

雖然,她後來聽從了裴季耘的安排,前往法國學服裝設計,繼續她未完成的學業。她與耿凡羿一般,並不靠任何人幫助,一面打工,一面求學,日子很苦,但她沒有服輸,就某方面而言,她的傲骨與他是極相似的。

今天,她首席設計師的美名,憑的是自身毅力,而非任何人的憐憫,她所得到的掌聲,一如他所累積的財富。

後來,裴家企業觸角有意涉足服飾界,憑著她和裴季耘的交情,她二話不說的將代理權給了他們,不談條件,任何人再出天價,她也不為所動。

外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