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持刀從一戶農家出來,心頭一跳,悄聲問一位婦人:“大嬸,發生什麼事了?”

婦人驚恐地搖搖頭:“不知道。”一旁的小男孩卻叫道:“那些壞人在抓一個年輕的公子……”話未講完,婦人忙捂住他的嘴,滿臉惶恐,“不要胡說八道。”一面拉著他逃般地離開,似生怕惹來什麼禍事。

張嫿回頭看了一眼半山腰上的土地廟,怪不得那青衣男子第一眼見到自己,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是擔心形蹤洩露,想殺人滅口吧?

閒事莫理,眾地莫企,方能長命百歲。張嫿徑直向前行去,腳步卻越走越慢,最後頓住身形,低頭沉思良久,忽轉身朝原路返回。

☆、016 進香(6)

青衣男子見到她去而復返,微微一愣,瞬即又闔上雙眸,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山下有十幾個持刀的大漢在挨家挨戶地搜尋一個年輕的公子,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找到這裡。”張嫿見他睜開雙眸,始終波瀾不興的臉龐終於露出幾分凝重,遂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們找的年輕公子是不是你?”

“是。”青衣男子淡淡地說道。

“若被抓住,他們會如何對你?”

“殺。”血腥而殘忍的一個字,自青衣男子口中吐出,彷彿是在說著不相干的事,神色未露一絲恐懼與驚惶。

“你不怕?”張嫿好奇地問道。

“生死有命。怕又能如何?”青衣男子嘴角彎起一抹似譏誚似悲涼的弧度,俊雅絕倫的臉龐仿若一塊瑩然溫潤的古玉,即便面臨死亡,背脊亦挺直如松,彷彿王子般高貴。

“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幫你躲過一劫。”張嫿定定地望著他,微笑道,“只不過需要你受些委屈。”

青衣男子聞言並未欣喜若狂,或感激涕零,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多謝。”

張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這些原是給兩個戲子易容用的物事,所幸還剩了一些,開啟包裹,揀起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些黃色粉末,均勻地塗在青衣男子臉上,又拿筆東畫一下,西描一下,原本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瞬即變得面黃肌瘦,眉毛下垂,眼眶深陷,顴骨高高突起,嘴角下塌,彷彿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張嫿想了想,捲起他的衣袖,從一個青色瓷瓶裡倒出些紅色粉末,在他祼露的脖頸與肌膚上畫了一些拇指蓋大小的紅色圓點,又從荷包裡取出吃剩下的半截麥芽糖塗在那些紅點上,香甜誘人的麥芽糖味道立即吸引了許多綠頭蒼蠅,嗡嗡嗡圍著青衣男子盤旋不去,有些大膽的便叮到紅點上,貪婪在吮吸著糖汁。

張嫿收起地上易容用的布包放入懷中,抬頭打量著青衣男子,從左看到右,從上看到下,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皺眉沉思了一會,忽想起什麼,立即奔到後山,在陰溼地裡尋了很久,忽眼前一亮,果然長著一小片葉似蕎麥般肥大的草,忙採了幾株匆匆奔回土地廟。

這種菹菜,俗稱魚腥草,又臭又腥,一般喜長在陰溼山澗邊,鄉下曾經有一年鬧饑荒,她和雲姨便是靠吃這種草充飢。

張嫿雙手用力揉碎魚腥草,將碧色的汁液塗在青衣男子身上,原本俊雅高貴的公子經她的妙手改造,已成了一個長滿紅疹,渾身散發著如死魚腐肉般惡臭的將死之人。

青衣男子絲毫不介意身上的腐臭味,淡淡一笑,聲音溫和:“你的易容術倒挺高明。”

“只略懂些皮毛。”張嫿眼神微黯,她一介弱女子孤身千里迢迢來京城,若不是因緣際會跟一個江湖異士學了易容術,又如何能完完整整地來到京城。

青衣男子見她神色黯然,知道觸動她的心事,遂默然不語。

外面忽傳來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那些人果然發現了這座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