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乘客也在談論著春耕的事情,一名青年農民模樣的乘客對他的同伴說:“狗娃,你家的地耕了沒?”

他的同伴狗娃回答:“還沒呢。這種地的成本太高,耗時間不說,收穫的穀物也賣不了幾個錢。這幾年我都在外頭打工,家裡的一畝二分地早已荒廢幾年了。對了貓嘚,你不如跟我一起打工去吧,我現在在南莞一家電子廠,雖然加班辛苦點,但每個月可以拿到2000多呢!”

叫貓嘚的農民似乎有些動心:“是真的嗎狗娃?在南莞打工真的能拿2000多一個月啊。我家那點地一年到頭收穫的穀物只夠自家吃,雖然現在免了農業稅,但這樣死種地確實沒多少油水,農藥化肥樣樣要錢,碰上災旱還得花錢請抽水機打水。

雖然算起來一年的成本也就五六百塊,但收穫的穀物也就兩千斤的樣子,我們村人均才2分多地,家裡五口人就一畝地,只夠自家吃。這一年的人工下來,咪咪細細的沒完沒了,算起來每天的工錢才三四塊錢。看見那些掙大錢的人風光起來,我真的有些不想種地了。”

狗娃看來很關心他的同伴:“種個屁的地啊,我家的地長草都五六年了。你家那點地一年的收成,就算不計成本,也就值兩千來塊錢,我一個月的工資就不止兩千了。過幾天我要回廠裡,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廠裡現在要招人,你要是不去的話下次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貓嘚看來過慣了農民的生活,雖然已經十分動搖,但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這個,狗娃,難問你啊。我還是想回家好好想想,也問問我爺孃的意見再說。”難問是歐陽宏的家鄉話,和謝謝意思差不多。

狗娃頗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得了,你不去拉倒,回家去守著你的一畝薄田兩頭耕牛吧,讓你娶老婆的錢都存不起!”

貓嘚似乎有些難堪,卻又覺得無從辯駁,低頭漲紅著臉道:“這個,我也沒說不去撒,我想再考慮考慮。”

貓嘚不急,另外一個乘客卻乘機湊了過來:“吆喝,這不是狗娃嗎?我是上噠屋的苦根啊。好久沒看到你了,原來在外面打工發財了啊。”

狗娃似乎對貓嘚失去了興趣,很自然地和苦根攀談起來:“哦,你是苦根啊,在小學一年級共過班吧。怎麼,你也是從外面打工回來的嗎?”

苦根說:“是啊。我在暖州的一家皮鞋廠打工,老闆好黑,加班到半夜,工資經常拖欠,一個月才發千把塊錢,還要壓一個半月的工資,這些暖州佬真他媽欺負人。這不,我一個工友和工頭吵嘴,還被打了,我也被牽連進去,連夜跑了回來。現在也不好乾什麼了,你看我可以跟你去南莞進電子廠嗎?”

狗娃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放心苦根的人品,有些推諉地說:“這個,我們電子廠也沒啥好的,一樣加班很晚的。要是你實在想去的話,改天你到我家來一趟,我把情況詳細和你說說。”

看來,他並不是對什麼人都那麼熱心地招引了一起進廠打工的,之所以對狗娃那麼拍胸脯保證,恐怕他和狗娃的交情要深厚不少,而和這個苦根應該只是泛泛之交。

聽到家鄉的人對種地都這麼沒興趣,而且農民的境況這麼糟糕,歐陽宏感到現在農民的生活真是太艱苦了。因為地少人多,人均才兩三分田,耕作出來的穀物只夠自家吃,根本無法形成商品糧生產模式,也就談不上盈利了。

雖然78年包產到戶解決了農民的吃飯問題,讓農民得到了幾千年來都沒有真正獲得過的土地,但隨著我國生產力水平的提高,溫飽問題逐漸退居二線,農民們需要更高的收入,以進入小康生活水平。這種需求讓現有的包產到戶的土地分配模式有些過時,但國家又很難在短時間裡拿出一個妥善的方案在全國範圍實施,畢竟事關十億農民的根本利益,一個沒弄好就可能會出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