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塗料打翻了。”安迪粗著嗓子說道,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一絲陰冷。

張東城扛著攝像機慢慢移動,出現在史科特先生的右側,讓鏡頭上死者半邊鮮血淋淋的臉頰佔據鏡頭的四分之一,而另外大部分,則是扶持半是脅迫的安迪與倒黴的“盲人”調音師奧蘭多。

“所以我才不想讓你進來。”安迪將奧蘭多的風衣脫了下來,而已經發現這兒有個明顯被謀殺的死人,兇手就在自己身邊的奧蘭多手慌意亂,一屁股被安迪按在坐位上,手臂不經意間擱在鋼琴琴鍵之上。

“當……”鋼琴的聲音就這樣突兀地響起,而奧蘭多彷彿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渾身哆嗦了一下,驚恐地向後望去。

而安迪彷彿發現了什麼,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冷淡起來,眼神也開始很不對勁。

領口上滿是斑斑的血漬,奧蘭多看到安迪在不停擦著手上的血,頭不自覺地縮了回去,轉過臉來,卻是那可怕的死人,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彷彿正嘲笑著,看著一出好戲。

“這樣可不行,你衣服上全是塗料,把衣服給我吧,我幫你洗洗,我會把我爸的襯衣和褲子先給你用用。”安迪語氣平靜地說著。

“啊……”奧蘭多遲疑了分刻,在安迪那漸漸變得有些凌厲的目光中清醒過來,解開自己的衣服,脫得只剩條內褲。

整個過程,都是安迪那張懷疑的臉,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甚至更進一步,藉口奧蘭多的眼鏡髒了,不容分說地摘掉他的墨鏡,盯著他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盯著。

這一段表情特寫足足有七八秒,安迪經過這幾天的表演,已經找到了做一名演員的感覺,鏡頭上的他眉頭輕皺,似怒非怒,那刻板而陰鬱的表情油然而生,讓人不寒而慄。

“冷靜點,冷靜點,他完全沒有察覺,你表現得極其自然,都能得奧斯卡了。”奧蘭多的畫外音響起,在絕望中給自己打著氣。

因為進門的那次摔倒,手上的血漬在鏡頭上清楚而觸目驚心,奧蘭多拿著調音工具,裝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若無其事地繼續著自己本就該做的工作,給鋼琴調音。

趁著安迪進入盥洗室,奧蘭多飛快地偏頭往沙發上的死者那邊一看,然後更加快速地收了回來。

“沙發上那個男人是誰,他的父親嗎?他不是說拿他父親的衣服給我嗎?怎麼還沒過來。不不,冷靜點,冷靜點,也許她在洗我的衣服,那很好,不是嗎?我穿好衣服,調好鋼琴,就走人!”

整個鏡頭是奧蘭多面無表情的臉,與他身後那盞孤零零的燈,整個鏡頭語言變得壓抑和沉重,讓人情不自禁地提心吊膽,開始為奧蘭多這不知如何是好的命運擔心起來。

不愧為專業的演員,奧蘭多的臉雖然面無表情,但他那細小的嘴角抽動,呆滯不已的眼神,略微側過的耳朵聽的不是鋼琴,而是後面盥洗室裡的聲響,那副患得患失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焦不已。

維多利亞與哈利維爾,此時都緊緊捏緊了拳頭,就算她們知道結果與後續過程,都在奧蘭多精湛的演技下,不知不覺地緊張起來。

“希望他不會翻我的口袋……我的日程本,見鬼!我的日程本!放在口袋裡了!瞎子怎麼會需要日程本?糟了!”鏡頭之上,奧蘭多的表演在繼續,隨著這一段內心獨白,他神經質似地抬起了頭,不自覺地眼珠轉動,額頭上的汗珠,慢慢地滾落下來。

張東城舉著攝像機,抓拍著那滴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滑落,落在滿是血漬的手上,這一鏡頭的改動與原版不同,他希望這一幕,會比原來更加抓人,更加叫人無法抗拒。

“他回來了……”就在奧蘭多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安迪的腳出現在鏡頭之上,他緩緩地走到奧迪身後,站定。

鏡頭再度掠過癱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