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依賴,不管經歷多長時間與是非,每當自己歡笑痛苦,易明晞三個字,總是伴隨著她最切身的感受。

她抱著手機,怕身在另一間臥室的程澈聽見,將自己蒙在被子裡嗚咽,“明晞,我媽媽病了,可我回不去,回不去……”

這樣的歇斯底里,宛若從前。她不是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人,可以說,比起其他女生,她的淚腺極不達,看到多難過的事情頂多只會咬緊嘴唇,縱使嘴唇咬出血來也堅決不湧出淚意。在巴黎的四年多里,即使她想他想的心裡痛,痛的甚至要蜷縮身體,可是她還是堅決抑制自己的淚珠,她知道,只要一哭,她的思念,便更會永無盡頭。

所以,她學會了喝酒,用那種近乎於自殘的懲罰,代替眼淚的洩。原以為經過四年的歷練,自己已經無堅不摧。可是現在才知道,她的一切努力,在他面前,終是無力的自欺欺人。他只是輕輕的一句關切,她便會用最深刻最原始的情感的回應,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根本控制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恍惚之中,只聽到易明晞最後扔下一句話便扣了手機,他說,讓她在樓下等著,他一會兒便來。

她一晚上不安的心,竟因為這簡單的幾個字,有了幾分難得的安定。

胡亂的跟程澈編了個理由,焦揚依言到樓下等著。夜風凜冽,吹乾她臉上未乾的淚跡,竟有一種燒灼的疼痛。天色灰塵,並無半顆星星,沉寂在安靜中的深夜,讓她不知不覺的聯想到了在另一個城市的母親,慢慢的自心底湧上了幾分懼意。

易明晞來到的時候,正看見樓下蹲著一個小小的人影,藍色的風衣拖在地上,襯得她更像是縮在殼裡楚楚可憐的動物。她的身影浸在昏黃的路燈裡,光影斑斑,幾乎與青灰的牆體融為一體。他輕按了一聲喇叭,這才看到焦揚如受驚的小鹿,倏的抬起頭來。

情況比他在路上預計的要好出很多,儘管眼睛有些紅腫,但是神態卻還算平靜,只不過在耀白的車燈照射下,臉色有一些蒼白。看到她如此,易明晞輕呼了口氣,可內心裡卻不知怎麼湧起無名的火來,“焦揚,你好本事!”

語氣強硬,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像是在面對一個追究多年的仇人,白如玉石的齒縫裡,都有那麼一股濃烈的埋怨與恨意。

焦揚倏的抬頭看他,猶在淚水裡浸泡的黑色眸瞳像是打碎了的水晶,粲然奪目。她的表情卻是無辜與慌亂的,甚至還有那麼幾分膽怯,緊緊攥著手提袋的手不自然的扭動幾下,吶吶的開口,“我怎麼了?”

看到她的畏怯,易明晞的語氣陡然提高,“焦揚,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所有在x大的同學你都問了一圈,那時沒有說過話的你甚至都打了電話,可我呢?”

其實在餘下的通話裡其實他根本沒聽明白她的話,只知道必須見她一面。卻不料在駛向她公寓的路上,接到了賀琰的電話,賀琰上來就劈頭蓋臉的問他知不知道焦揚的事情,說她跟所有的人都打了電話要求訂票,好像還是沒有辦法。這才問他有沒有路子。

他只記得他當時憤怒之極,事到如今,她的所有事情,他竟然是在別人嘴裡知道。她被困絕境,走投無路,卻從來沒想過要找他。最後給了他電話,話一出口卻喊得是舅舅。這顯然是撥錯了號碼才打到他那裡。其實在那一刻,他便有些心傷,可是聽到她無可抑制的哭腔,他的所有情緒,才拋卻到了爪哇國。

“沒有。”她深抽一口氣,眼睛裡的璀璨似乎再勝了幾分,彷彿又會有淚水墜下,“明晞……”

見她如此,即使他再憤怒委屈,也不忍逼問下去。

易明晞嘆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撥出幾個號碼,言辭有命令有懇切,看出是在和不同的人說話,只是話題都屬於同一個內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