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大叫嗎?”納蘭述的劍似乎拿不穩,在人家頸項內晃來晃去,驚得那人也微微發抖,“你可以叫,不過我不保證你出口的是救命呢,還是慘叫。”

那人又顫了顫,納蘭述伸手捏了捏他的肩,眼神裡掠過一絲滿意——傳言當真不虛,這些缺吃少穿的罪徒們,竟然真的一身好筋骨,怎麼回事?

黃沙城內,必然有秘密!

“我喜歡聽話的人,有賞。”納蘭述見那人果然識時務地安靜,滿意地點點頭,隨手丟擲一枚金葉子,“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你馬上想辦法進入你們那個中間大石洞,不管你是找死和人打架也好,跪下來舔看門的腳丫也好,你得見到你們的首領,然後裝作不小心,把這枚金葉子,悄悄露給他看,記住,露給他一個人看。”

納蘭述打的主意,是用金葉子誘惑那首領悄悄跟隨這罪徒前來,然後出手制住他,挾天子以令諸侯,他特意選的這石洞黑暗狹窄,對方無法帶太多人進來,這對對方不利,對他這暫時失去視力的人,反而是最好的出手地點。

這本是很好的計策,不想劍下那人,似乎並不贊同,只是礙於咽喉架劍,無法表達,急得手往上一抬。

納蘭述橫劍一拍,拍下了他的手,劍尖迅速又回到原位,他看不見這人的表情,僅憑他的聲息已經感覺到不對勁,眉毛一挑,劍尖微微讓開了些,“嗯?”

“大人……”那罪徒喘了口氣,直覺地以為這是朝廷派來的高手,稱呼了一聲,低低道,“金葉子……沒用,我們黃沙城,用不著這東西。”

納蘭述恍然大悟。

確實,黃沙城閉門自守,自給自足,不和外界交聯,要錢有什麼用?

劍下這個罪徒,在這個時候沒給嚇得失措,頭腦還清醒,也算個人才。

“你叫什麼名字?”納蘭述問。

那人想了想,似乎在回憶遙遠的記憶,經年的罪徒生活,使他已經快忘卻自己的名字,半晌才澀澀道:“尤風書。”

倒是個風雅的名字,和這罪徒身份不符,納蘭述淡淡道:“好,尤風書,告訴我,你們黃沙城,最看重的東西是什麼?”

“是武力……”

“你身體不錯,在外面足可被聘為貴族護衛,在這裡,為什麼屈居人下?”

“我這身體在外面算不錯嗎?”尤風書嘆口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這裡,我是弱者。”

“是什麼使黃沙城的人特別強壯?”納蘭述立刻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很少生病,再累,休息一陣就能恢復。”尤風書苦笑一聲,“可這有什麼好?不病不死,永捱苦役,有時候寧願死了的好。”

“既然大家身體都不錯,那何以分出高下?”

“黃沙城原本大家也差不多,有幾位強一些,但也沒有超出太多,但不知怎的,在一次火拼被官兵分割槽管理後,一批受懲罰去後堡西菜園開沙地的人,突然武力大進,無人能敵,之後便一直是他們的天下。”

“那些人現在住在哪裡?”

“就是中間那些石洞,另外,當初他們去開沙地的那塊菜園,後來也成為他們的地方,尋常人是不許進去的。”

納蘭述沉默了一會,眼神一閃,手中劍一收,落在了尤風書的後心。

“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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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下起了碎雪,冰冷的雪絮撲面而來,納蘭述輕輕仰起頭,想起數月之前燕京初雪,那夜向正儀的屍體委頓塵埃,那夜君珂自城上撲入他懷抱,那夜雲雷驚天動地而來,一句誓言震動滄海。

數月之後黃沙城下,昔日因果終現崢嶸端倪,流沙喋血,他失去生死兄弟,至今在這北國風沙雪中,潛行逃亡,為生存掙扎。

眼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