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坐在一旁,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好半天,才看向茅十八,很勉強的喚著他:“十八哥,救他。”

茅十八語塞,靜靜的看了她半晌,才單手將洪龍扶起,拍在他背上,將一身內力匯入他體內,為他療傷。

一時間,只有江風獵獵,江水滔滔,他二人,卻相對無言。

其實,這二人早就設想過無數次與對方再會時的場面,在夢中演練過無數種再會時要說的話,可是今時今日再會之時,卻發現無話可說……因為那個想要訴說心意的人,已經變了。

也許,在他們分開的那一剎,他們就已經變了。

過去,他們在一起無話可說,是因為不需要說。

現在,他們在一起無話可說,卻是隔著兩個世界的距離,你不懂我,我也不再懂你……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幾個時辰就這麼在沉默中過去,直至靠岸,他二人無話可說。

“總舵主,天色晚了,我們明日再行吧。”賈老六跳進水裡,拉著船頭的半截鐵鏈,將小船扯到岸邊,“我去前頭找找看有無人家!”

茅十八緩緩的點了點頭,收回了手,洪龍一下子倒在窩窩懷裡。

如果是以前,窩窩肯定伸手一推,把他推到海里去,讓丫去龍宮當他的大種馬……因為她相信,這個狡詐陰毒的蛇蠍男子,一定會大笑著在水裡站起,懶洋洋的說,豆腐沒吃到,反而喝了一大口海水。

可是現在,她只想環著他,將手收緊。就像古代的蠢農夫,將凍僵的蛇藏在衣服裡一樣。

世人若謗我,笑我,欺我,打我,我自笑之……爾虞我詐的世界,窩窩早就習慣,你若對她不好,她不會介意,她會試著忘記,試著承受,甚至試著欺騙,以牙還牙,如同一根彈簧。

可你不能對她好……

“窩窩,你沒事吧?”茅十八忽然看向她,覺得有些不對頭。

那森冷的,究竟是誰的體溫?

窩窩抱著洪龍,瑟瑟發抖,臉色很難看,就好像自知犯了大錯的小孩,被自己曾經說過的謊言,壓的窒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能用一輩子,來贖罪。

那樣的面孔,茅十八日日夜夜都看見。那是他自己,無數個日夜被這樣絕望的負罪感所壓抑著,每一天,世界都在崩潰,每一天,他都覺得自己在死去。

“不是你的錯,窩窩。”茅十八連忙單膝跪在窩窩身邊,左手撫在窩窩臉頰上,“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也只是迫於無奈,沒有任何事是你做的了主的。”

“這次不是的。”窩窩愣愣的說,“我總是說謊,但是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錯的……因為我沒有傷過任何人,哪怕是說謊,我也從來沒打算騙別人什麼……但這只是我一廂情願。他相信我,雖然他早就知道我在說謊……我,我遭罪的時候總是覺得很委屈很無辜,可是現在……我根本就無法保證,是不是還有人和他一樣……不是相信我說的謊,而是因為相信我,憐我惜我,所以……變得很慘……十八哥,你是不是?”

茅十八愣住了。

她的謊言,他早已看透。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獨來獨往缺根神經的江洋大盜,他是所有漢人義士的領袖。從他救出被吳三桂關押的武林豪傑之後,名聲更盛其師,每日他都忙的焦頭爛額,無數的人等著他發號施令,無數人的生死掌握在他手裡。

可他接受總舵主之位的唯一一個原因,就是借眾人之力尋她蹤影。

尋得之日,卻是和親之時,知無力搶親,只能靜待時機,卻不想一等再等,居然等來了真相。

她並非忠臣義士之女,其母更非前朝文官閨秀,而是名滿天下的名妓陳圓圓,紅顏禍水誤了漢家江山的女子。她與鰲拜並非深仇大恨,她與皇帝更無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