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將視線挪到李承澤臉上,“不知殿下此刻的憤怒,有幾分是為淑貴妃名聲被玷汙,又有幾分是為無辜百姓枉死?”

“範閒你這是在質疑皇子?”李承澤眸光銳利,如毒蛇般陰冷無比,氣氛霎時間凝滯僵持。片刻過後,倏地又笑開來,“也是,你連太子與長公主都敢查,何況是皇子呢。”

他唇角微翹,吃著葡萄慢悠悠道:“範閒,你這的葡萄不如我府上的好吃,下回有機會我請你來府上一敘,如何?”

範閒臉上也漾著笑意,“多謝殿下美意,臣恭敬不如從命。”

充當背景板的言冰雲皺眉,表情怪異的看著二人的變臉表演,一時猜不透範閒對二皇子的態度。

到底是敵是友。

“檢蔬司確實應當整頓,但你應知水至清則無魚,檢蔬司不過冰川一角。而其餘的你若要查……這其中盤枝錯節,你需得罪多少人你知道嗎?”

林舟說著,愕然睜大眼眸,彷彿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一時無法捋清。

“那又如何?存在就一定合理嗎?”範閒極為中二的叉腰看向門口,對她露出挑釁的笑容。

莫名的,林舟想到一句話。

誰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

與他此刻異常光輝高大的背影十分貼切。

範閒轉身的瞬間,臉色沉的有些嚇人。

自他踏入京都以來,便一直被一雙無形的手推著一步步走向北齊,探知一個又一個秘密。而這其中,林舟雖有私心但也確實幫了他不少忙。

範閒依舊覺得自己與李承澤合不來,是幾千年文明的隔閡,讓他無法認同更無法去輔佐一個自我且輕賤百姓之人去當君王。

朋友勉強可行,君臣便算了。

而今怕是……朋友也最好不做。

這一次,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即使,是以身入局。

李承澤眼看著範閒方才還正氣凜然的要帶著一處查封檢蔬司,下一瞬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收了戴公公的賄賂,招手讓一隊的人收隊回去。

“他就這麼自信自己可以脫身?”戲看完了,李承澤趿拉著鞋起身,只覺索然無味。

林舟牽上李承澤特意伸出的那一小截手,垂下的瞬間被衣袖掩蓋。

“既然做了,他應是想好後路的。只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嗯?”

“一下子想不清楚,但自從家宴以後範閒好像再也沒有聯絡過我們了。”即便此次檢蔬司與李承澤有關,也不至於一聲招呼也不打。

李承澤“哼”了一聲,似笑非笑,“你倒是記得清楚。”

但心中也並無多少計較,壓低了聲音細細與她道來。

“家宴那次,他咬著太子與姑姑不放,陛下應是懷疑過他的立場,以為他是我的人。而他以你和婉兒的關係作掩護混了過去,但陛下的疑心卻不會這麼輕易消去。所以自那以後他就在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