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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塵道:“什麼美人?他所詠的這個女子,我是很知道,就在大森裡,
論起價值來,也不過三等人物罷了。所以文人的一枝筆,也是最無平準的東西,每
一樁事,揚之可使昇天,抑之就可入地。好像這時你眼睛裡的梨雲,在你看來,是
完全無缺的美女子,其實……”說到這裡,何劍塵忍住不說。楊杏園道:“其實怎
麼樣?”何劍塵微笑道:“我不說,說了你一定不高興。”楊杏園道:“笑話了,
她又不是我什麼人,她好也罷,不好也罷,和我什麼相干。”何劍塵道:“你真要
我說嗎?我告訴你罷,她的眉淡而失秀,臉瘦而失潤,身小而不苗條,腰木而不婀
娜。”楊杏園笑道:“得了,得了,某之不善也不如是之甚。”何劍塵道:“我說
怎麼樣呢,你不是不高興嗎?老弟!我今天要忠告你一句話,這玩笑場中,我們偶
然高興,逢場作戲,走走倒也無妨,若認真和窯姐兒談起愛情來,那末,你前途的
危險,那就無可言喻。說重一點,就是有性命之虞,也不可知。花錢受氣,那還是
件極小的事。梨雲呢,我知道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子,她的鴇母可是十分厲害。近
來因為家庭發生了問題,所以回上海去了一個多月。梨雲屋子裡的阿毛,就是她的
死黨,是受了她重託的。明裡招呼梨雲,暗中實在是監視她,我看那種情形,對你
已下戒嚴令。若是梨雲鴇母來了,那格外更加緊一步,保不定三百五百的,和你要
求。我們窮措大,哪裡有這樣的大手筆?你要是不去,她正求之不得。這班鴇母的
心腸,固然是要錢,但此還是第二著,第一著就是不許妓女和客人發生真戀戀。你
對梨雲,這樣溫存體貼,正犯了她的大忌。她們眼中,只有達官貴人,得罪了你我
這樣窮文人,不算什麼。你要不趕快省悟,煩惱馬上就要來了。”
楊杏園被何劍塵一番話,說得默然無語。仔細一想,自己本來向不涉足花柳的
人,這回為什麼這樣迷惑,況且自己收入無多,要是這樣鬧下去,也非鬧虧空不可,
迷途未遠,趕快回頭罷。他這樣一想,果然就把梨雲拋下,就是她打電話來找,無
論是報館裡或會館裡,他叫人回話,總給她一個不在家。這樣毅力堅持,也不過一
禮拜之久。他忽接著一封本京的掛號信,厚厚的一大包,拆開來一看,一個字沒有,
只有一條湖色紡綢手絹,一張四寸相片。這相片上的小影,不是他人,正是棄之未
久的梨雲。他看了這兩樣東西,未免就轉過念頭來,心想:“她那種小鳥依人的樣
子,已經是我見猶憐,加之落花無主,飄泊風塵,用那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例子而論,
對她似乎不應這樣決絕。況且她對我並沒有用過什麼手段呢!”再看那張小照,嬌
小動人,那條手絹,餘芳猶在,心想:“她對我尚這樣戀愛,我置之不理,良心上
未免說不過去。”於是把這個問題,擱在心上,整整想了一夜,不能解決,晚上到
報館裡去,私私的把這事告訴何劍塵。他笑著說:“你要是禪心已作沾泥絮,就可
把這些東西,看作邪魔外道,一概不理,自然心地乾淨。情如流水,有孔即人。你
要是這樣解決不下,正是與人以隙了”。他們正在這裡談話,找楊杏園的電話來了。
楊杏園接了話筒一聽,好像女人的聲音,說是找楊先生說話。楊杏園道:“我就姓
楊。”說到這裡,那邊停了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