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有手寫的手機號碼。

蔣東林當時那若有似無的笑讓楊沫的心又揪了起來。那張名片楊沫後來有意無意總是隨身放在包裡,雖然電話號碼早就爛熟於心。倒是有此不知怎麼就跟著衣服進了洗衣機,出來的時候早已撕扯攪爛,亂七八糟沾滿黑色的牛仔褲,楊沫為此好一陣抱怨,嘴上說著“哎,搞得到處都是紙屑,怎麼弄得乾淨啊。”手上卻還把幾張大的往一處拼,記得當時蔣東林笑著捏了把楊沫的臉,說:“心疼啥,褲子用溼毛巾擦擦就行,至於名片嘛,人都在你這,還要那玩意兒?真喜歡,明天給你帶一盒。”楊沫當時就隨口說到:“行,那要每張都有你手寫號碼的。”蔣東林又捏了捏她的臉,嘴就湊了上來,沒有說話,卻咧著笑個沒完。第二天,一盒印著他大名的名片就放在了飯桌上,楊沫隨手翻看,卻真的發現每張都有他手寫的手機號,當時就感到不可思議,蔣東林卻只是似笑非笑地說:“行了吧,放心吧,跑不了。”

過往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掠過,楊沫不知何時感到眼眶酸澀,隨手扭開手電就下了樓。

又在大院裡逛了一圈,辦公樓的正門早就鎖了,漆黑黑的一片,只有邊樓一角的值班室還亮著燈。院子裡宣傳欄前的燈光昏昏黃黃,楊沫走過去,卻在櫥窗裡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這是一輯A縣稀有礦場鐵路通車時候的剪綵照,蔣東林和另一位中年男子被眾人簇擁著站在最中間,手持剪刀正在剪著錦帶,一貫的笑容襯得他很是俊朗倜儻,不同於其他半百以上的剪綵領導,蔣東林特有的年輕氣質混合著沉穩儒雅,讓他在一眾人中也顯得尤其出挑。燈光昏暗,楊沫盯著櫥窗裡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心裡感到一陣刺痛和抽緊,眼睛卻絲毫遊移不開,一時之間不覺思緒湧動,一股酸澀就冒上了鼻尖。

再從門衛室出來的時候,楊沫謝過了老孟,沒有再說什麼,就離開了。楊沫來A縣之前早就定好了A縣的縣委招待所,這會兒沿著縣委大院一路走過去,倒也沒有多遠。

躺下以後,楊沫卻是怎得也無法入睡,剛才照片裡的那個人的千百種神態鋪天蓋地就往她腦子裡湧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言一語,都彷彿只在昨天,卻又好像已經飄得很遠。思緒雜亂地飄忽著,楊沫不自覺就手撫上自己的下腹,眼淚早已控制不住地傾流而出,這樣抽抽泣泣了一會兒,終於起了身,開啟了筆記本,敲打起來。

5月20日,夜

小元,看到他的照片,我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掉眼淚,忍不住難過傷心,忍不住又想他。我以為我在變好,我在恢復,我以為我看看草、看看花,心情已經慢慢平復了,但為什麼一看到他的臉,感覺一夜回到從前,回到我最不願意想起的那段日子。我沒辦法忘記,還有我肚子裡曾經有過的那塊肉,我看著他變成一灘血水流出我身體,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真的不敢想象肚子裡曾經有過一個活的東西,醫生說一個多月的時候只有蠶豆那麼大,可一想到是我和他的,可能會像他也會像我,我就難受得要命。

我想恨他的,我有理由恨他的,我應該恨他的,可為什麼我恨不起來,我只是難過,只是想流眼淚,止不住的。外面好安靜,一點聲響也沒有,我在床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