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叫做雲城,夜晚也是燈火通明。

許多文人書生結伴往學官府走去,手上都拎了特意準備的禮物。

鄭望峰坐在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到學官府,這客棧是雲城最大最好的客棧,住一宿就要五六兩銀子,他在這裡住了將近兩個月,花錢如流水。

每進去一個人,他身後的書童就會在紙上記一筆:“少爺,已經進去了一百二十三位舉子,剩餘沒去的這些人都是寒門子弟,應該不會來了。”

鄭望峰皺眉:“我怎沒看見程昭和沈正進去?”

書童在紙上看了一圈,頓時憤憤不平起來:“少爺,我就說了那沈正不靠譜,他天天和那麼多人喝茶聚會,大把錢花出去,手上怕是早沒錢了,他故意把那珊瑚盆景誆了去,還不知道賣給誰了!他倒數第一名,就算在學官大人那裡掛了名又如何,一個沒才學的人,無論怎麼打點,都不可能有好前程!”

鄭望峰冷聲道:“還有一刻鐘,再等等。”

學官府前來的人越來越少,時間一到,兩個守門的官差就將大門給關上了,隱約有絲竹管絃之音傳出來。

鄭望峰滿臉陰沉。

他抬步往樓下走,徑直朝沈正他們住的院子走去。

正街上車水馬龍,走到後巷子就安靜多了,這裡都是租給考生們的小院子,夜晚大部分書生都在看書。

鄭望峰走到那院子門口,正要敲門,就見大門猛地開了。

沈正抱著一盆珊瑚從院子裡出來,扭著腦袋道:“程兄,你是解元,你去不去都不影響什麼,我不行,我倒數第一,要是不去就完蛋了,我還想給沈家光宗耀祖呢!”

程昭一臉青黑色:“程丁,攔住他!”

程丁扔掉掃把,一個翻身躍到了沈正跟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沈正大叫起來:“阿福,有人欺負你家少爺,還不快來幫我,程兄,你太過分了嗷,你不能斷我前程……咦,鄭兄,你咋在這裡,哎,你聽我解釋,我本來是要去的……”

“現在已經去不成了。”鄭望峰黑著臉,“學官府已經關門,宴會開始了。”

程昭走出來,聲音冷冷道:“把珊瑚盆景還給鄭兄。”

沈正有點捨不得,不過這玩意兒現在也派不上用場了,有些賭氣似的將花盆扔到鄭家書童的懷中。

書童狠狠瞪了他一眼。

鄭望峰的神色很不好看:“沈兄,你這次耽誤了我大事。”

沈正撓頭,他自己的大事也被耽誤了好麼,他看了一眼生氣的鄭望峰,再看向同樣面色黑沉的程昭,完全不知道該咋辦。

程昭從院子裡走出來,淡聲開口:“自從鄉試結束後,學官大人都辦了多少場宴會,除了第一次是以官府的名義,後來那些都是私宴,雖然那些私宴我一次都未曾去過,但聽說,學官大人大肆斂財……他的目的是斂財,而不是給學子們指點,這樣你們也要去嗎?”

鄭望峰冷哼道:“你們一個是第一名,一個是最後一名,自然不需要去,但我不一樣,我如今名聲狼藉,需要這樣一個機會證明自身,這個機會被沈兄毀了,沈兄你說,這事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我……”

沈正一向話多,這會兒直接啞口無言。

他就不該拿鄭望峰這廝的花盆,搞得他像是故意搗蛋一樣。

就在這時,馬匹的嘶鳴聲傳來,一匹棗紅色的馬停在了小院門口。

程丙從馬上翻身下來,拱手行禮:“屬下奉穗安人之命前來送信,請程公子速速看信。”

他將信件遞到程昭手上。

程昭趕緊接過來,二姑寫過幾次信,都是託商行帶過來,信中都是叮囑,從未這麼急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