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秋收之時,我是不是告訴過諸位,稻樁要留足八寸,但你們諸位是怎麼說的,都認為沒必要,都認為這是增加沒必要的麻煩,都害怕耽誤工時影響糧食入倉……當初覺得麻煩,這會兒又問我提高畝產做什麼,沒有留稻樁,知道了也沒用!”

沈縣令端著茶盞,優哉遊哉的喝了一口。

往年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他永遠是給大家斟茶的那一位,無論說什麼事,他都插不上嘴。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才不會給這些人留面子呢。

鄭縣令齜牙咧嘴的道:“沈兄,我聽你一言如讀十年書,當時就釋出了政令讓村裡人記得留稻樁,不過政令發下去稍微晚了一天,只有八成農戶留了稻樁,不知有何用意?”

沈縣令放下茶盞,慢悠悠開口:“南方有一種稻,叫再生稻,也不知你們諸位聽說過沒有,沒聽說也沒關係,那小弟現在就跟大家好好說一說……”

他侃侃而談,先是講述大河村的風光,然後描述田間農事,還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兒子,畢竟兒子發明了石磙,這事兒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功勞,摺子裡也可以略微提一提,最後的最後終於提到了稻樁萌發腋芽之事。

“如今風調雨順,且沒有蝗蟲當道,這再生稻畝產應該能達到一百五十斤左右,加上之前的,我們平安縣一畝地的畝產差不多是三百五六十斤,若是正常年成,頭茬的稻子加上再生稻一起,那畝產可以到四五百斤。”沈縣令眉開眼笑,“這件事,我必須立即向知府大人稟報,失陪失陪!”

他忙起身走了,這事兒是真的耽擱不得,不僅要稟報知府大人,還要寫政令讓差役去每個村宣讀。

他坐在書房裡,把研磨的人都趕了出去,一個人苦思冥想,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斟酌寫上去。

首先要寫平安縣秋收總產糧食,再寫清楚收上來的稅糧,還有一些關於糧食的政令也要一一羅列出來……再把話題引到再生稻,這是用無數語言都說不清的事情,沈縣令想到了當初程昭呈上來的滅蝗手冊,是用圖代替文字,讓人一目瞭然,於是,沈縣令也在摺子上畫了稻樁和腋芽,詳細描述稻樁長度,和腋芽如今的具體生長情況……

如此重大之事,他自然是不敢貪功,仔細的說清楚是何人、在何時、在何地發現了再生稻……

洋洋灑灑一千字,到了末尾,沈縣令自然不會忘記給自己兒子請功,他畫了石磙碾稻圖,剋制的用三行短句描繪,怕寫太多引起知府大人的反感……他都準備合上摺子了,想想還是覺得差點什麼,他兒子是什麼德行,附近鎮縣的大人都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說是他兒子搶了別人的功?

他兒子能上道,與趙程氏不無關係,也有程昭的影響,這兩人功勞最大。

再一個,石磙是錢暉派人做出來的,這小子的名字也得加上。

這邊沈縣令思慮之時,那頭的鄭縣令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雖說鳳凰縣也有再生稻,但跟他並沒有直接關係,他只能算是無功無過。

他兒子鄭望峰,一直是他的驕傲,這次沈正那個混小子都研究出了石磙,他兒子怎麼就不上進一點?

沈家父子一起上進,肯定會被知府大人嘉獎,兩三年後的考核升遷,沈老弟肯定會被提拔。

他……哎,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必須得給兒子鋪路。

鄭縣令開口道:“去一趟南府書院。”

車伕聽令,轉道前往河口鎮,馬車上了大道,朝南府書院疾馳。

正好南府書院放學了,鄭望峰和錢暉等人約著去酒樓吃晚餐,食堂的飯菜他們吃膩了,基本上每隔幾天就會去一趟附近的酒樓打牙祭,幾人輪流做東請客,出不起請客錢的就沒資格進入他們這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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