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跪了這許多,乃是因為房錢中就已經包含了吃飯的費用了。一日兩餐,基本上是這個年代大部分人的飲食習慣,一日三餐的也有,但是很少——比如說董策就是其中之一,他也要求麾下的家丁都是一日三餐,若不然這等高強度的訓練也撐不下來。就拿上房來說吧,一日兩餐,每餐是五菜一湯一壺酒,還都是葷菜,若是再烹調的可口的一些,這一餐沒有六七分銀子也是拿不下來的。如此算下來,其實是非常實惠的。

王通還沒說話,董策淡淡道:“訂五日,六間中房。喝酒誤事,還是罷了,至於菜餚,還是葷素搭配的好。”

那婦人聞言便是一怔。

若是別人這般說,她定然以為是胡吹大氣,強撐面子,明明捨不得住上房還要整出這一番說辭來,但是董策這麼一說,她便很確信,眼前這年輕人說的是真話。

她眼睛是很毒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光光是董策那件兒藍緞妝花彩雲赤虎紋天馬皮大氅,至少便是價值上百兩銀。那條由整張赤狐皮做成,頭尾俱全,整張皮毛上毫無半點兒傷損的圍脖,就更是名貴。圍在脖子上,看上去就像是有一隻活生生的赤狐盤在脖子上一般。這是那等最最上乘的皮毛了。

再看他風神如玉,俊雅挺拔,舉止也是透著一股高位者的氣勢。這等人,會住不起上房?

這婦人心下頗為好奇,幾十年風月,她早就見慣了各種出手闊綽的豪客,更是見多了那些為了在女人面前掙個面子,不惜一擲千金,實則已經是財力不濟的貴公子。這等人,她年輕的時候很是崇拜心儀,等閱歷張了,年紀大了,卻是隻覺得可笑。心下是極為鄙夷的,反而是董策這等行為,讓她感覺有分寸。

不過詫異歸詫異,她很快便是招來一個夥計,給董策等人分房上薄(就是登記),而後讓這夥計領他們前去。

她登記好之後問道:“貴客可是有馬的?”

王通點點頭:“就在外面。”

這婦人招呼另外一個店夥:“孫小,去把客人的馬牽到後院兒去,好生照看著!”

一個店夥應了一聲,跟著一個家丁出去。

董策等人正要上樓,那婦人想起什麼似的,道:“這位公子,方才可瞧見外面那楹聯了麼?”

董策點點頭,那婦人笑道:“只消得對出下聯來,這幾日房錢小店便減免一半兒。”

一聽她這般說,大廳裡面頓時是安靜了一下,許多客人都是止了動作,目光落在董策一行人身上。只要是能夠對出這楹聯的下聯來,就能減免一半的房錢,這個規矩,是每一個客人入住的時候都會被掌櫃告知的。但是能討到這個便宜的卻是沒幾個。

此處來往的多半都是商賈,這個年代學而優則仕,哪裡有做商人的道理?大商人可能還會有些才華,像是這些行商,能認識倆字兒,會算個賬就算是很可以的了,讓他們舞文弄墨,著實是很為難他們了,是以能對上來的,幾乎沒有。

不消說,這招兒自然是招徠客人,宣傳自己名聲的手段了。在這個資訊流通速度很慢,很不發達,基本上什麼牌子只能靠口口相傳的年代,這一招兒已經算是很不錯,而且確實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有不少喜歡舞文弄墨計程車子文人專門來此,就是為了對這個對聯。

只是這個對聯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但就技巧來說,這個對聯其實非常之淺顯——悅來客棧客來悅,無論是正著讀還是反著讀,都是悅來客棧。這等設定,對於後世人來說或許很難,很精妙,實際上對這個年代,對這些最擅長玩兒文字遊戲,整日無所事事就是研究這個為樂的文人士子來說,真真是算很淺陋的了。這個年代那些最狠的對聯,往往一聯裡頭就要設立七八個技巧,繞無數的彎彎。

這個上聯,裡面有三處彎彎繞。其一,悅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