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在秋風裡打旋。往年似乎沒有冷得這麼早,國慶還未過哩,秋意就沉沉的。那天色,那生硬的泥土,枯燥的葉子,淡淡的陰沉中飄著些許的嘆息,似是而非地和那些纏綿舊事互通訊息。

這時候的思緒,剝繭抽絲,沉渣泛起,又帶著些雲沉草暗的陰冷意氣,韓綺梅止不住眼睛也溼了。

黃書記迎面走來。小韓,今天的課聽說不錯。

韓綺梅聲音懶懶的道,還算過得去吧。

黃書記關切地說,上次我跟你談的事,好好考慮考慮,啊。

她說,想過了,我會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入黨好像還沒必要。

黃書記收起笑容,聲音嚴厲起來,這話就錯了。啊,黨是神聖的組織,不是誰想入就入得了的,組織主動找你談話,啊,是組織對你的重視,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黃書記說完氣沖沖地離去。

韓綺梅自覺褻瀆了黃書記的一番熱心,一時又沒解救的辦法,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這下禍闖大了,蔑視黃書記就是蔑視黨組織,蔑視黨組織就是蔑視中國共產黨的神聖與莊嚴,這個殘局怕是不好收拾。”

田君未拿著空飯盒站在韓綺梅的身後,一臉的幸災樂禍。

韓綺梅昂著頭回贈一句:“管好自己就行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時映入韓綺梅的眼睛。韓綺梅趕緊折回教學樓,然後繞道校門往凌波鎮而去。

羅蕭田揹著他的薩克斯管到了凌波中學。

韓綺梅走訪了兩個學生家,估計羅蕭田已走,才返宿舍。

門下塞著一張紙條,是電報,李強國發過來的,上寫:

梅,9月30日見。國。

彭老師聽見響動,過來了,“小韓,是強國的電報吧?我擔心誤了你的事,就把它塞門下了。”

“是李強國的,國慶要回來了。”

“恭喜,恭喜,這下小兩口可以團聚一段時間了。”

李強國實際是在27日到的家。

為迎接李強國的回家,韓綺梅在宿舍裡花了一點心思。窗簾取下來洗乾淨,床上也換了結婚時用的新被子,託楚暮到鴻鵠市買了一個不鏽鋼的燒水壺,花五元錢在街上買了一盆幾可亂真的嫩綠的文竹。

27號,剛巧是27號。韓綺梅想到宿舍的日光燈也應該讓它亮起來,去找了鍾澄羽。

鍾澄羽過來了,同時召來一大幫人。

他讓田君未去陳根華老師家借螺絲刀,讓高偉田和李劍峰去食堂扛梯子,經過吳正雄的宿舍時又高聲喊吳正雄。

韓綺梅說:就請你幫忙換一盞燈,不是請你招兵買馬去打仗。

鍾澄羽問:換燈要不要擰螺絲?

要。

擰螺絲要不要螺絲刀?

要。

日光燈是不是安裝在天花板上?

是。

不用梯子夠得著嗎?

韓綺梅不耐煩了,行了,行了,早知這麼煩,我自己也能把燈換了。

為了一盞燈,韓綺梅的房間一時非凡的熱鬧起來。

鍾澄羽上梯換燈的時候,劉雲麗也來了。劉雲麗見鍾澄羽站在虛虛搖搖的梯子上,有吳正雄他們把持還不放心,上去添了一手。

田君未抬頭笑鍾澄羽,澄羽兄,你們兩口子還真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

高偉田笑,羨慕了吧,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

田君未說,何必,牛頓沒結婚,活了八十歲,康德沒有老婆,活了八十四歲,米開朗基羅打了一輩子光棍,享年八十有九,獨身之為用大矣哉!

鍾澄羽在上面說,田兄說得爽,實行起來怕就難了。

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