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這身體裡塞了兩個人的靈魂,一個正控制著口舌和四肢,而他,卻只是一個困惑的旁觀者而已。

「很好,上尉,你總算肯開口了。」一直以來,面對犯人如同一堵堅牆般的沉默,審訊官對此也感到驚喜,並且命令士兵,「給他一點水。」

士兵端來一杯水,放在他乾裂的唇邊。

凌衛低頭一口氣喝個精光。

「好了,繼續說下去,上尉,抓緊你最後的機會。」

「有人在軍部把凡登右十區有敵人埋伏的情報洩露給我。」

「這個叛徒是誰?我要他的名字。」

「說到叛徒的話,只有你們。」

「你在說什麼?」審訊官的聲音刻薄地提高了一點。

「我可是,在前線和敵人作戰的聯邦軍人,」得益於那杯比甘露還珍貴的清水,凌衛覺得自己的聲音比剛才好多了,虛弱、低沉,但始終保持著不屈的氣勢,「如果知道我艦隊的航線前方有敵人埋伏,不是應該立即通知嗎?」

「閉嘴!你這是在質疑軍部的決定嗎?」

「明知此事,卻隱瞞不報,要將全艦聯邦士官置之死地的人,才是叛徒。」

「你現在說的話,對你的處境毫無幫助。」

「真正的叛徒,並不是把敵人情報告知我的人,而是那些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不惜藉助戰爭的名義,把忠誠的聯邦軍人派遣到戰場上去送死的人。因為慾壑難填,連深受人民愛戴的王室也不肯放過,甚至用上酷刑逼供和栽贓陷害這樣的無恥手段。」

「你該不是在大逆不道的……」

「不錯。」他抬起頭,露出毫不畏懼的微笑,「我所說的叛徒,正是軍部裡的長官們。為首的,就是三位至高無上的上等將軍。」

「好大的膽子!你膽敢褻瀆全聯邦最尊貴的將軍!」男人的聲音從震怒中恢復,齒間逸出冷酷的冷笑,「上尉,你不愧是我見過的最頑固的人。不過,你馬上就要為自己所犯的錯誤吃大苦頭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我不怪你。人犯下錯誤,必然結出苦澀的果子。犯錯者本人,或者他的子孫,在適當的時候,註定要吞下這顆苦果。我知道剛才說的話,會讓自己遭到更加殘忍的酷刑,就當我吞下自己種出的果子吧。」凌衛聽見,自己正對審訊官回之以令人驚訝的平靜,低聲說,「但是,你呢?泰斯上校。你今天種下的惡果,將由你自己來嘗,還是作為遺產留給你的後輩呢?」

風聲猛然掠向耳邊。

啪!

臉被搧得偏往左邊。

口腔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凌衛適應著被打後產生的眩暈和痛苦,輕輕地咳了兩聲。

很快,小小聲的咳嗽變得難以控制,每一次咳的動作都牽動到體內的傷處,肺部彷彿被塞進了真空箱裡,受到巨大的酷刑般的擠壓,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凌衛意識到,嘴裡的那股血腥味應該不僅僅是嘴角被打裂了。

他咳得完全無法止住,即使被牢牢綁在金屬椅子上,脊背依然竭力往前弓著,試圖減緩那種痛苦。

「你大概以為自己見識過軍部最殘忍的刑罰了,上尉。但是你弄錯了,還有一些更有趣的等待著你。相信我,你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的。」

凌衛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前面的桌子,上面濺著星星點點的鮮血。

他正在咳血。

「說!是誰潛伏在軍部裡,一直向你通風報信?說出他的名字,否則,我讓你痛不欲生。」

誰向我通風報信?

誰,一直在保護我?

那個珍貴的名字,藏在腦海裡,呼之欲出。

是誰?

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