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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老臉上,皺紋縱橫交錯,他的眼睛也不復過往的清明,變得渾濁起來,臉色白勝麵粉,嘴唇哆嗦著,他從被子裡抽出了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門外。
“芹兒……我……我我的芹兒……怎……怎麼沒來?”蕭鐵林沙啞著道。
“爹,芹兒去下屋芸姨家了,已經去請了。”蕭旭東上前一步,抓住父親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十六年後的蕭旭東也已現老態,兩鬢霜白,臉上零星可見些許老年斑。
在蕭旭東身後,中年蕭遠峰沉默,而蕭遠峰旁邊則還有一青年,左手牽著一少婦,右手懷抱著一名嬰兒。
這世間最毒藥莫過時間,十六年滄桑鉅變,歲月流逝,帶走的不止是時間,還有記憶。
印象中那個爽朗漢子,那個曾領著我砍樹,給我砍柴刀的漢子走路也開始變得蹣跚起來,他的兒子也已經有了兒子。
那房那磚那瓦那床依舊如故,只是那人……已經踏上了歸途。
“爹……我已令人去請鎮上的良大夫,良大夫醫術冠絕沂水,定能醫治好你的。”蕭旭東“噗通”一聲跪倒在榻前,聲音哽咽。
“呵……”蕭鐵林咧咧嘴,想笑,卻費盡千般力氣也拼不出那個笑容來。
一種叫沉重的氣氛在屋裡蔓延。
“哇”一聲啼哭打破寧靜,璀璨的眸子噙滿淚水,骨碌碌望著屋內眾人。
才一歲的嬰兒也通靈了。
蕭鐵林目光渾濁卻淡然,泰然平靜。
到了這個年紀,生死別離都已經看慣,這樣一個彌留的老人,你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見有任何的慌亂不安,能看到的只有從容。
有修士修萬年終是凡胎,有凡人活百載已然成聖。
你仔細看,看他的眼睛還有一絲期待,他在期待著。
這種期待並未持續太久,盞茶時間後,蕭芹兒匆匆進屋,直接跪倒榻前。
淡綠色的長裙,袖繡淡藍色的牡丹,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青絲高挽,美眸噙淚。
她還是個女孩,是個快四十歲的女孩。
“爺爺!爺爺我回來了!”蕭芹兒哽咽道,淚水如蓮珠簌簌而下。
“芹兒……”蕭鐵林努力地撫摸著蕭芹兒螓首,道:“是我對不住你哇。”
“爺爺,您……您別說了。”蕭芹兒泣不成聲,淚水打溼了她的淡妝容。
蕭鐵林憐愛地看著芹兒,緩緩道:“傻姑娘,爺爺活了一百零三歲,夠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哇,當年……悔不該放……放你走哇,如今卻是耽誤了年華……”
蕭芹兒拼命抱緊爺爺的手,不讓他溜走,無言。
屋內,蕭旭東也是無言。
七年又十六年,晃眼二十三載,從一個豆蔻姑娘到如今的徐娘,二十三年前,蕭家村還是蕭家村,那時候的山很綠,水很清,麥很甜;二十三年後的蕭家村,山很綠,水很清,麥卻換了一茬又一茬。
從最初的每年乃至每月有媒婆上門,蕭鐵林大院絡繹不絕,到如今的門可羅雀,冷冷清清,鎮里人一提起蕭鐵林家的蕭芹兒啊,那無不是搖頭惋惜。
女大三,抱金磚,大三十呢?十塊金磚太沉重了吧。
“蕭默……遠走外域,一走就是……就是十六年,芹兒,我知道我再怎麼勸……勸你也是無用,所以……若是有一天他再回來的話……你便隨他去吧。”蕭鐵林的聲音漸漸低沉,劇烈喘息著,一句話都要停頓好幾次,說到後面,聲音已如蚊蚋。
“芹兒啊……”蕭鐵林猛然睜開雙眼,臉上也倏地湧上了一層紅暈,雙目愣愣地望著大門,沙啞著喊道:“我蕭鐵林這一生啊,有過輝煌,也吃過千般苦,做事也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如今我這一脈在縣上也算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