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大監也趕來侯府親自看過,又替陛下囑咐了幾句。

今日是正月初一,百官自晨間起便攜了家眷在宮中拜謁,還有南順使臣一道赴宮中宴會,盛大而熱鬧, 一直到明晨, 朝帝都走不開。

大監是替朝帝來的。

趙錦諾一直遠遠守在內屋裡, 看著太醫和侯府中的侍女忙前忙後, 似是難過又麻木。

等太醫替譚悅擦拭身子的時候, 才撩起簾櫳出了外閣間等候。

許久之後, 太醫才出了屋中,一面擦汗,一面道,「燒退下來了。」

師娘一顆心才似是落下。

等過了黃昏,又入夜, 老師還在府中,師娘也要回府中照料,早前沒想過譚悅病得如此重,師娘走得時候有些失魂落魄,趙錦諾留在侯府等丹州。

晚些時候,芝芝端了點心來,「趙姑娘,你大半日沒吃東西了。」

趙錦諾搖頭,「我不餓。」

芝芝又道,「侯爺若是醒了,知道奴婢沒照顧好趙姑娘,奴婢又該挨責罰了……」

趙錦諾看了看她,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緩緩伸手捏了一枚點心往嘴裡送。

芝芝亦知她心中不好過,不打擾她,福了福身離開。

趙錦諾剛嚥下半口的點心,就似哽在喉間,難受,又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就似窒息。

沒有人的角落裡,趙錦諾伸手捂住嘴角,淚如雨下。

……

子時前後,丹州來了府中。

一眾師兄弟離京,府中諸事皆要照料,葛瓊一人忙不過來,師娘又不在,他亦需要照看老師,一直託到了子時前後才到。

他到的時候,譚悅已經退燒,安靜睡著,只不時咳嗽兩聲,除此之外,臉色傻白得如同沒有血色一般,微弱的呼吸都似是不能讓胸膛起伏。

「換我吧,你去歇著吧。」丹州上前。

丹州昨日守了譚悅一宿,整個白日又都沒合過眼,眼底都是猩紅血絲,趙錦諾輕聲道,「丹州,今晚我守譚悅吧,後日,我就離京了……」

丹州愣了愣,會意道,「那我就在外閣間,有事喚我。」

趙錦諾應好。

子時過後就是午夜,從午夜過後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趙錦諾一直坐在椅子上,雙臂環膝看著譚悅,一樁一樁想起許久之前的事,又一件一件如如光掠影一般在腦海中憶起。

她只覺這一夜分明漫長,卻又似白駒過隙。

……

等譚悅醒的時候,已是翌日天明。

他早前燒得迷迷糊糊,不知自他上次清醒到當下過了多久?眼下又是什麼時辰了?

大病的人不會覺得餓,譚悅只是彷彿又出了一身汗,身上發虛,剛開口喚了聲「芝芝」,說他想喝水,目光卻忽得滯住,反應過來,床榻前的椅子上坐著的人是趙錦諾。

譚悅微怔。

他不知她在椅子上坐了多久,但眼下,見她雙臂搭在膝蓋上,埋首在雙臂裡,整個人這麼窩在椅子裡,似是還熟睡著。

譚悅想叫醒她,卻在張口的一刻,又忽然噤聲。

不想叫醒她。

早前她在這裡遇見朝帝,他趁機支開她,也並未來得及同她講旁話。他是希望她趕緊離開南順京中,越快越好,又忽然想,她這一離京,他又病重,許是,日後再也見不到了……

他想默默多打量她一些時候。

看著趙錦諾窩在椅子上的模樣,他還記得許多年前,師娘領她到府中時,他正在苑中作畫,餘光輕輕瞥過師娘領進屋中的小丫頭。

師門沒有過女弟子,他多看了她一眼。

她看起來老老實實,低著頭,恭順有禮,實則等師娘中途離開,她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