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章啞聲問道:“真的?將軍沒有哄我?”

何霆無力搖頭。眼珠微微往旁邊轉了一下,輕聲道:“叫你來,是……有些書……讓何風……給你。”

何風聽到叫他的名字,急忙上前應道:“叔父放心,侄兒都清理出來了。”

何霆閉了下眼睛,再睜開。聲如遊絲般喚道:“黎章?”

黎章忙應道:“屬下在。”

一邊湊上前去。

“請你……看在……老夫……面上,照顧……”

何霆努力將目光移向何風,掙了半天,才擠出最後兩個字——“何風”,這也是他喚黎章前來的目的。

可是。他一生剛硬要強,不肯求人,捱到生命的最後時刻。才不得不說。

黎章看著溘然長逝的老將軍,滿腹的悲傷也掩不去疑惑:竟然是床前託孤,託的還是個幾十歲的“孤”!

難道他真的會如老將軍說的那樣,前途不可限量?

何霆老將軍去了!

就算在軍中見慣了死人,黎章還是淚如雨下。

哭得是沙場壯志,豪情滿懷,到頭來終歸黃土!

試想,王侯將相莫不如此。何況他們這些螻蟻般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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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南雀軍已退,靖軍營寨卻戒備森嚴起來。自六月初始,無論是七里灘、青峰寨等地。還是各駐軍營盤,往來巡查都比往常更嚴格十分,明崗暗哨不計其數。

黎章嚴守著青鸞公主。甚至常親自去陪她聊天。

而胡鈞、汪魁等人都各有任務,在顧澗的調動下,防範奸細混進轄區,接收陸續到達的贖物。

贖物有些是死的,如藥材和藤條布匹等;有些是活物,如馬牛羊等。軍中分別安排諸如大夫、獸醫、工匠等相關行內人士,逐一查驗點收,確認無誤後,方才運抵眉城儲存。

南雀國想是急於贖回公主,並未耍花招,每籌措一批物品,立即送往七里灘。眉山南北一線,南雀國通往靖國的山道上,車隊和馬隊往來絡繹不絕,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國交好,恢復了通商呢。

前前後後運送了十來批,直到七月底,方才將所有贖金和贖物交割清楚。緊跟著,南雀國就派來了兩千孔雀軍,接青鸞公主歸國。

與此同時,靖國皇帝——永平帝的聖旨也到了眉山。

顧澗到底不敢隱瞞何霆的死訊,便擬了份密摺,未經兵部,透過隱秘渠道遞交上去。

永平帝之前接到兵部上呈的何老將軍的奏摺,龍顏大悅,舉朝歡欣,正要下旨提拔一干大小將士——實物犒賞是不可能的,國庫精窮——誰料顧澗報喪的密摺就到了。

皇帝傷心之極,但考慮老將軍的遺言和諸多軍事安排,不敢就下旨,一直等到贖物交割的差不多了,方才派人前來眉山傳旨。

聖旨下,追封何霆為忠勇公,命岷州撥銀厚葬;

即日起,擢顧澗為將軍,總攬西南戰事和岷州地方治安;

其餘副將軍都有嘉獎提拔,其中最顯眼的,就數三位新鮮出籠、年不足弱冠的少年將軍黎章、胡鈞和汪魁了,雖然只是副將軍,但也畢竟是將軍哪。

黎章也就罷了——他早就聽何霆說過此事,那胡鈞和汪魁完全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頭。

這……這多不好意思,他們好像也沒立那麼大功啊!

跪接聖旨的時候,兩人實在控制不住喜悅的心情,胡鈞還抿著嘴微笑,汪魁則大張嘴巴,絡腮鬍須中間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在陽光下閃著雪亮的光芒。

他倆是沾了黎章的光了。

永平帝看了何霆和顧澗的奏摺,皆言黎章智勇雙全,去歲以來,殺阿圖、斬郎奉、揪出黃連一干奸細、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