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

一座三進四院的園林庭院內,聚攏了三千多人,遍地都是抽泣聲、議論聲。

最外圈,二百多位衣著華貴的賓客站著,都是行業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全都垂著頭,一臉嚴肅。

院子裡,一千多位中醫交頭接耳,這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擁有正統師承的各家傳人。除了這些中醫隊伍以外,旁邊還有一隊西醫急救隊站在救護車周圍,搶救裝置一應俱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廂房。

“藥,藥煎好了沒有?”

廂房裡傳出中氣十足的喊聲。

“來了。”一道人影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腳步匆匆穿過風雨連廊,從跪著幾百人的縫隙裡繞過,進了廂房。

隨著湯藥進屋,外邊人群又開始議論紛紛。

衣著華貴的賓客紛紛搖頭:

“這些年很少見到咽不下的人,張思景先生怎麼會咽不下氣?他難道是放心不下自己的醫術傳承?”

“多半是了,早年聽張老先生半開玩笑,說他子孫連十分之六都沒學到。”

“這每一代都要落下一些,再加上中草藥的問題,中醫不就衰弱了嘛。”

“唉!張思景先生這一走,那可是大家的損失啊!”

“是啊!他老人家治了多少疑難雜症,多少人被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賓客們議論的自然是治病救人,這世上多一個醫術高明之人,自己早晚都能用上。

院子裡,一千多位中醫也在搖頭嘆氣,有人說道,“俗人到頭難嚥氣,差一口肉。中醫到頭難嚥氣,差一口湯。這湯端來了,張老先生……唉”

在中醫圈子裡,張思景是老師一樣的存在,大家有什麼醫術上的問題,他老人都很樂意解答。為此,他甚至還專門申請了巨信賬號。

對於生離死別,醫生見得多了,並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對於張思景,大家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廂房門口,上到六十老人,下到六歲孩童,後人全都跪在地上抽泣著,越捨不得,抽泣的聲音就越大。

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一碗湯藥進屋,就意味著老爺子要嚥氣了。

廂房裡,十三位男丁跪在床邊,看著張思景喝下湯藥,卻發現老爺子仍然沒有嚥氣,張著嘴好似要說什麼。

距離最近的小兒子問道,“爸,您說……”

“天……天師。”

小兒子聽見他微弱的聲音,立馬會意,轉口說給其他人聽,“爸想問天師來了沒有,他要見天師最後一面。”

這話一出,廂房裡的十幾個男丁全都一臉苦澀。幾天之前,老爺子確實提過,說要見天師。可天師哪那麼容易請?就算是單獨的天師身份,他也不會為了一個人的遺願就輕易入俗世啊,人家又不欠咱,反倒是全家欠著天師的救命之恩。

更何況,天師是老君轉世,現在肯定是在忙活老君歸位這種大事。

所以,先前老爺子提的要見天師,大家都沒有去辦,也不好意思向龍虎山開口。

這時候自然不能說實話,跪在中間的大兒子抬頭說道,“爸,天師在閉關修行,大家都等著老君歸位呢。”

老爺子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也沒有嚥氣。

“我去問問這附近有沒有高道。”二兒子起身離開,天師不好請,但高道卻好開口,畢竟老爺子也不是一般人,臨終前見個高道理所應當。

隨著二兒子走出,外面的賓客也知道張思景不嚥氣的原因了,敢情是想見天師一面。仔細算起來,大家上次見天師還是大婚的時候,自此以後就沒有入世了,有心之人去龍虎山拜訪也見不到人。

“你們說天師會來嗎?”

人群裡,有人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