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出門,珮瑤就跟姐姐議論,認為埋下去的東西想再找回來是不太可能了,別說找到東西,這麼多年過去,恐怕連哪棵大樹也分不清了,或者乾脆連樹都有可能早被砍伐。批成柴火,做成傢俱,甚至棺材了。

說著話兒,瑾瑜就感覺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趕緊回屋躺下,珮瑤顧不上說鍾奇生,匆匆拿來溫度計,一量體溫,不到35.6度。

鍾奇生還是原來的鐘奇生,鎬頭還是原來那把鎬頭。失去的就是失去了,無論有著什麼樣境況下的無可奈何的苦衷,其結果都是一樣的,再也不能回來。

太陽落山,爺兒倆怏怏然回到四合院,都累壞了。汪傑劃拉完飯底,跟著一言不吭地鍾奇生回房睡覺。

這一夜,瑾瑜每兩小時測量一*溫,一直不能回升到36度以上,珮瑤覺得她可能是累著了。鍾奇生一夜未眠,汪傑一夜不醒。

鍾奇生在家裡的日子不好過,實在沒辦法像沒事人似得待了,便添出來串門的毛病,自從上次曲老爺子過來跟鍾奇生討論紅樓夢,說若根據賈家四位小姐的名字 “原應嘆息”四字,那麼,若從姓氏來看,其所涉四大家族姓氏,倒也能湊出四個字“史、假、亡、學”,或者,也可以任意地排列,都能夠念得通順。總之,這四個字無論怎麼排列,都讓人眯起眼睛生出不盡的惆悵。

正是因了曲老爺子的一些見解,瑾瑜再讀《紅樓夢》,深感如果黛玉和妙玉兩個人物合二為一的話,那黛玉這個舊時代下的悲劇人物的命運,就更加悲慘了。

鍾奇生不再奢想能找回什麼,卻也無法相信那些被自己親手埋藏的東西就這樣真真切切的遺失了。自打尋寶之行開始,鍾奇生每每想到被自己焚燬、消弭了的書籍、研究資料等等,就不開心,他再也不能單純地感覺自己是那場史無前例的浩劫的受害者,深感自己的身上實則也是罪責難贖。再看步履艱難生存在自己身邊的瑾瑜、珮瑤這對孿生姐妹,正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淤澤之中安能清蓮”。

鍾奇生心事重重,連續失眠,眼圈烏屈屈的,眼瞅著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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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一劑良藥,多少心理不能的釋懷,隨著分秒推移總歸能夠恢復平緩,可是,對於這個階段的鐘奇生來說,時間這種東西卻顯得刻薄了,經過 “找不回來”的心歷攪擾,鍾奇生性格變化很大,沉默的時候多起來。

多虧了有汪傑常在姨父跟前鬧騰鬧騰,不然,真不知道鍾奇生的臉是否就此僵化下去。

看在眼裡疼在心上,珮瑤終於再也割捨不下丈夫,搬了回去。

在鍾奇生的沉悶中,瑾瑜到漸漸恢復常態,體制上最主要表現在體溫上,連續一些日子了,都在36度上。

小貓咪跟定了汪傑。汪傑吃飯它就眼睛定定的瞅著,汪傑睡覺它就跟著鑽被窩,汪傑走路它就在汪傑腳下跑。汪傑正是跑跑顛顛的年齡,小貓咪總在他兩隻腳丫子前後絆來絆去的,讓仨大人看著得難免總是要揪些心思。

只有真的餓了時,小貓咪才嬌聲“咪——咪”著,去找鍾珮瑤或是汪瑾瑜,討要吃的東西。

鍾珮瑤給它起了名字,叫“美美”。

汪瑾瑜不喜歡貓咪有個類人的名字,他們一叫它小“美美”,她就會想起失蹤了的小女兒“羊羊”,儘管她拒絕想起“羊羊”,也總是拒絕小“美美”在她身邊蹭來蹭去,可她終究不願意它受到傷害。

瑾瑜意識到,其實小“美美”總在自己眼睛的餘光裡,時間長了如果沒有看到它的影子,她就會心思慌慌地不安。

鍾奇生更甚。小“美美”的靈透可愛,甚至讓他覺得,它便是他所遺失物品轉化而來的精靈。

在這樣的一個四口之家,無疑,小“美美”享受著人類的一份特殊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