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掛上電話,一顆心揪著,橫豎睡不著。開了電腦,想找個人說話。周瑾也沒在Q*Q上,同寢室的室友們也是說了兩句就要忙別的事。她便覺得百無聊賴,心裡不寧靜,也無心去遊戲裡看風景,索性睡下。夜裡也不知是幾點,手機忽然響起。蘇婉兒直覺是葉瑾之,眼睛也沒睜開,就摸到電話接聽,剛“喂”了一聲,例行公事問“哪位”那邊倒沒了聲響。

蘇婉兒翻了個身,十分睏倦,繼續又問了一聲“喂,哪位”那邊依舊沒回答,這下子,她睡意全消了,擰開臺燈看手機螢幕,沒有顯示號碼。她忽然就想到“午夜兇鈴”不由得打了個冷噤。親孃啊,饒是她蘇婉兒大膽,這好歹是古宅,面積這樣大,林木眾多,今晚葉瑾之不在家。好吧,這一刻,葉瑾之的重要性充分體現出來了。

雖然渾身涼意起,她還是很鎮定地問:到底是誰?不說話,我掛電話了。

片刻,那邊才有低低的聲音,說: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我只是——,實在忍不住。

那聲音很乾淨,因為低下去,便有一點怯生生的意味。蘇婉兒一聽,心就揪了一把。這打電話來的不是葉雲嘉又是誰呢。

雲嘉?蘇婉兒不由得喊。

嗯。他回答,聲音還是很低。

你現在在哪裡?蘇婉兒盤腿坐在床上,看到對面鏡中的自己,蓬頭垢面的,夠嚇人的,心怦怦跳。怕從那古典的鏡子裡跳出什麼鬼魅來,於是立馬躺下,拉了被子蓋住自己。

華盛頓,窗外,日光很好。他說,像是起身走到窗邊,因為蘇婉兒聽到類似拉椅子和拉開窗簾的聲音。

事情都辦妥了麼?蘇婉兒問。其實,她不敢去想葉雲嘉,因為輕輕一想,她心裡就會疼惜、難過。

差不多了,你別擔心了。倒是你,對於周圍的人,自己注意一些。如今,你身份不同……。葉雲嘉說,那口吻像是個不放心孩子的家長。

蘇婉兒有點愣神,這男人明明比自己小三歲,卻偏生像是自己的長輩。她“哦”一聲,他卻在那邊叮囑:好好記得,不要當做耳旁風。你這傢伙就是太善良。把周圍的人都看得太好。

我自己有這樣好?蘇婉兒愕然,訕訕地說:老氣橫秋的,我比你在三歲,好不好。

我的心已經蒼老。葉雲嘉強調。

蘇婉兒不想去辯解,反正爭到最後,這傢伙都會找各種理由來說服她的。索性就任由他蒼老吧。於是哼哼地說:是啊,你七老八十了。葉雲嘉呵呵一笑,然後聲音忽然低下來,漫不經心地敘述:仿若從記事開始,我就沒有童年,沒有向任何人撒嬌過。在漫長的日子裡,我總在想遇見讓我可以肆意撒嬌的那個人。並且為此努力。呵呵,小喬,你知道麼,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如果要娶一個貧民窟長大的女子,需要經過多少的關口,即便我是個不學無術的人。

蘇婉兒“嗯”一聲,隱隱知道他在說什麼,心裡不是滋味,卻也只能聽著。

所以啊,我很努力。開到屬於我自己的事業。雖然借了葉家一些力。可這公司全然是自己打拼的結果。我想我足夠強大,我就可以與她相逢,我可以保護她,寵愛她,可以在她面前撒嬌,找回屬於我的所有的童年……葉雲嘉說。語氣越來越低越來越緩,終究不再說話。

蘇婉兒也在電話這端靜默,心裡五味雜陳。如果當初不是陰差陽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那麼現在即便自己不是最幸福的那個,他也一定是最幸福的那個。也許,現在能讓自己心亂如麻的就是他吧。

可是生活的強大之處在於它並不常常按我們設想的劇本上演。人生最吹噓的事就是說如果。

兩人靜默片刻,葉雲嘉低喊:小喬。

嗯。那幾年,你全然忘記我了麼?葉雲嘉問。

蘇婉兒心裡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