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他,她要緊緊跟著他,不能讓他再回到皇宮去幹那吃力又不討好的皇她告訴自己,他氣勢再強,沒有相應的武力,也是白搭。

奈何,她的心就是怦怦跳著,雙腳一邁開,想要跟蹤他,兩條腿就開始發軟。簡直莫名其妙。她怎會如此顧慮這個蠢皇帝是喜是怒?

“唉!”偏偏,她打心底掛懷他。“齊皓、齊皓,你好歹也讀過幾年書,懂得些做人道理,千萬別想不開啊!”

她這是從白日踱步到夜晚,又從月升定到太陽高照。

一個日夜過去了,他居然還不回來,不會真的祭墳祭到想不開,隨著一起去了吧?

秦可心打心底不願再與他作對,但看著時光飛逝,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開啟窗戶,也不顧光天化日施展輕功飛簷走壁有多驚世駭俗,她身子穿窗而出,直如大鵬展翅,往城東掠去。

到了馮老闆一家三口埋骨處,果見齊皓提著一壺酒,坐在墓前,自斟、自飲、自言。

她沒有細聽他說些什麼,一雙眼直直地看著他的頭髮。

他今年才二十五,風華正茂時,卻因日夜操勞,以致早生華髮。但那也只是在三千青絲中,添了幾點銀星。

不過一日夜,銀光佈滿頭,微風揚起,成了一道蒼白的發瀑。對比他大病後兩頰詭異的酡紅,竟成一副奪人心魄的妖冶姿容。

她定定地看著他,心臟好像被捶了一拳、又被扭了一下,又酸、又疼、又麻。

“既然來了,就過來一起坐吧!”他瞧見了她,淡淡招呼道。

她立在原地不動,注視他的目光漸漸模糊,讓水霧給遮了眼。

“怎麼了?”他問,依舊是沒有起伏的聲音。

她喉嚨發苦,指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我有哪裡不對嗎?”他竟是笑了,如雲似霧,明明就在眼前,卻是捉不著、摸不到。

她閉上眼,深呼吸良久,澀著聲答:“你的頭髮……”

“頭髮?”他將束在腦後的長髮拉到眼前一看,滿眼俱是白,銀光閃閃中,不見半根青絲。他隨意地又鬆開了手。“我本來就有少年白,而今不過是多白一點,也沒啥大不了的。”

那不是多白一點,是全白了,一夜白頭!一股深沉的愧疚狠狠擊中她心窩。是她累他如此嗎?

他對她招招手。“你不像是會為幾根頭髮大驚小怪的人,別想太多,過來聊兩句吧!”

她咬著唇,高傲的頭顱不覺低下了。見他的第一眼,她看不起他,現在,她對不起他。

“別這樣,誰能不白頭,除非是少年夭折。”他斟了一杯酒,遞到她面前。“喝一口,緩緩心情。”

她沒看他,良久,低聲地吐了句。“對不起。”

“你曾經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嗎?”他大笑。“如果告訴一個人什麼是事實是錯的話,那我不知道何者才叫正確?”

“但是……”

“別但是了,一杯濁酒權充答謝,你讓我看清楚了這個世界。”生活在皇宮那個備受保護、奢靡繁華、充滿虛假之處,對某些人而言,也許是種幸福,可齊皓並不愛那些,他更渴望在寬闊的天地,憑自己的力量爭取想要的一切。

“齊皓。”她抿抿唇,接過了酒杯。“我知道馮家人對你意義不同,與其說他們是你的僱主,不如說他們是你的家人。他們死了,你很傷心,但逝者已矣,你千萬要保重自己。”

他撩開了被風吹散的白髮,輕輕揚起了唇。

她第一次發現,他不止氣質溫文,還長得非常好看,劍質修目,唇紅齒白,巍巍如山上松,清雅更勝河邊柳。

一顆芳心怦怦亂跳起來,她雙眼竟離不開那冠玉般的臉龐。

“秦姑娘說的是